夏禾伫立在窗前,心里酸涩难耐。絮儿的冷酷绝情让他感觉自己那高高飘在空中的魂灵只一转眼的工夫就跌落到了万丈深渊,同时,他也切切地感到了害怕,那是一种对孤独的恐慌。蔚然正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而絮儿却在这个时候也想要离开他,可是,他自己已经习惯了有人疼爱的日子,他生命里两个重要的女人,一个是他最疼爱的,另一个是最疼爱他的,竟不约而同地要离他而去,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这,让他内心惶然,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想到了蔚然,他的潜意识里忽然念起了她的好。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虽然他从未感到过这有什么不正常,也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应当,只因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日子,像空气,感觉不到,但它确实是存在的。
可是,这会儿细想起来,自从与蔚然开始冷战,尤其是分居的这些日子里,他觉得日子过得好象缺少了点什么。没有了进门时妻儿的呼拥和热乎乎的绿茶,吃饭时不再有人替他盛饭、夹菜,睡觉时也没人为他放好被子,儿子不再来烦他,也听不到妻子的唠叨了……而这些平时他不放在眼里的小事儿此时竟让他感到了些许失落,他甚至有点怀念那些被人伺候、被人疼爱而且有点琐碎的日子来了。
他心里明白,滋润如少爷的日子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尽管那样的日子曾经让他感到索然无味、毫无激情可言,可真到了要割舍的时候难免让他有了丝丝的眷恋。与蔚然走到今日可算是缘分尽了,可是,十多年厮守在一起的日子,有痛苦、有喜乐,究竟不能算是一个空白,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蔚然一屁股坐到地上的那一幕,想象了一下她那痛苦无助的表情,这让他的良心回归了片刻,他心里不免叹了一声:唉,夫妻一场,还是去看看她吧,也算是我对她仁至义尽了。
他拿起电话来,拨通了颍川的手机:“喂,老潘吗?我是夏禾。”
“噢,老夏啊”,颍川开门见山,道:“你跟蔚然的事我都听潇潇说了,我说你还是去看看她吧,蔚然昨晚挺危险的,大出血,幸亏去得及时,还好,她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可惜孩子没有保住。听医生讲,虽然没有切掉子宫,但为了防止残留胎盘组织引起的感染,刮宫手术做得比较深,她以后,以后恐难再怀孕了,当时她还在昏迷当中,并不知道这些,也许医生最终会告诉她的。我昨晚在医院里陪她到下半夜,后来听说血止住了、人也没事了我才走的,今早潇潇又去看了她,尽管身子还很虚弱,但她好象恢复得还挺好,只是情绪有些不稳,一个劲儿地哭。”
夏禾心头一颤,他原以为只是一般的小产,却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他赶紧跟颍川简单解释了一下,又道过谢后,问:“蔚然现在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
“在Bayfront,昨晚是在加护病房205房间,不知现在有没有转到普通病房,噢,杰森在我这里玩得挺好,你放心吧。”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去看她”,夏禾忙不迭地道过谢后,便赶紧开车去了医院。
夏禾轻轻推开病房的门,一眼瞧见蔚然躺在病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在看,她面无血色,显得人愈发憔悴、苍老,任他是个硬心肠的人,见了此番情景亦有点不忍。
“蔚然,我来了,你好点儿了吗?”他进得屋来,在蔚然的床边拉来个椅子坐下,面朝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她。
蔚然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她厌恶地将眼睛一闭,不想看到这个曾经让她心醉、如今让她心碎的人,对他的爱已经飘远了,没有了灵魂的寄托,他的躯壳在她眼里便是多余的了。
夏禾轻轻地走到床边,拉过一个凳子在她身边坐下,小声说:“蔚然,我都听说了,对不起,我不是成心的,那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见蔚然并不搭理他,他感到有点无趣,便问道:“我能帮你做点什么?要喝水吗?我给你削个水果吃?”
蔚然依旧紧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夏禾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自言自语:“蔚然,这些年来你为我做的牺牲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偿还你……我知道你恨我,要恨你就恨吧,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想求得你的原谅,我只想求得你的谅解,有些事情,我口不对心、身不由己啊……蔚然,我知道你爱我,爱我胜过爱你自己,你甚至为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人世上走一回,能有你这样待我的人,我知足了。”
他看了一眼蔚然,只见两行清泪从她紧闭着的眼缝里流出,慢慢地流淌下来,夏禾拿来一张纸巾,帮她擦掉了眼泪,又说:“蔚然,我其实是很感激你的,有你为我做的牺牲我才能有今日,这一切,夏禾铭记在心,不会忘记的……不管以后咱们的关系怎样,我都不会忘记的。”
听颍川说了蔚然的情况后,夏禾深深地感到了后怕,他害怕蔚然死去,毕竟她还是儿子的母亲、与他共同生活过多年的人,此外,令他更害怕的是,蔚然万一有个好歹他脱不了干系。可是,当他见到蔚然的那一刻,知道了她已无性命之虞后,他便在稍稍安心的同时又为以后的事情担心起来:他既怕蔚然赖着不离婚,又怕蔚然从此讹上他,让他后半生永无宁日。
见蔚然不理他,他便停住了嘴,心里乱乱地想起了心事:看样子她是不会被我这番话给打动了,要是她以此为借口,拖着不离怎么办?别看她表面上温柔,内心里倔得厉害……与絮儿的关系开始变冷,这一定与我不能尽快离下婚来有很大的关联,无论如何我不能再拖了,到时鸡飞蛋打我哭都没处哭去了。
蔚然依然闭着眼一言不发,夏禾感觉自讨没趣,犹豫了好一阵子,感觉实在不好在此时再提离婚的事,他就那么尴尬地坐着,看看实在无聊,便道:“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我……哦,住在别人家里不方便,杰森跟我也不习惯,还是,让他留在潇潇家里多住几天吧,你出院前我会每天去看看他的,噢,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见蔚然依然没有反应,他只好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悻悻地拉开了门。
“禾”,蔚然从背后叫了他一声,声音弱弱的,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将拉着门把手的手放下来,转过身来,见蔚然睁开眼睛在望着他,从她的眼里,他看不到任何表情,没有爱,没有怨,更没有恨,只是心死如灰。
“禾,咱们离婚吧”,她淡淡地说。
此刻,夏禾的心里竟涌起一股涩涩的感觉,是解脱枷锁后的轻松?是达到目的后的喜悦?还是对抛弃发妻的歉疚?他说不出,也许都有,掺合在一起,让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他的一只脚站在门里、另一只脚伸在门外,他竟不知道他是该进门去呢,还是该离开,就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上部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乃巧合,请勿对号入座。感谢读友们的支持,欢迎评论,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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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嫁接是我的旧作,下部也有20几万字,我现在回头一看,感觉写得比较啰嗦,故事走向我也不是很满意,在此,我想征求一下朋友们的意见,如果就在这里打住,这是个开放性的结局,大伙可以自行脑补后面的情节:柴米油盐、一地鸡毛式的琐碎日子,蔚然的自我救赎等。如果继续贴出下部,首先我会删减一部分辅线故事,再完善一下已有的故事,但我目前不会动大刀修改主线故事,毕竟那是我10几年前的想法和写作水平,留个纪念。请朋友们给点意见和鼓励(我对下部信心不足)。
下部发出来吧,挺棒的。而且,渣男下场是好多读者等着的吧?程程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