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升打着刘司令的名号疏通关系、打通关节,很快就把箱嫚给保了出来。一来箱嫚没有直接动手,二来箱嫚是受害人,李四爷毕竟理亏在先,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暂时给按了下来。
橱嫚跟着连升去拘留所带箱嫚回家,没想到却在拘留所的大门口碰上达源,看样子他正从里面出来。
三人各怀心事,气氛有点尴尬。连升上下打量了一下达源,咧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心有疙瘩纠结,连升瞅着达源就不舒坦,又接着讥嘲:“杨主任,没想到哇,你一谦谦君子居然也涉足这种地方?不怕脏了脚面?”
达源没理会他,问橱嫚:“嫚,怎么来这里?”
橱嫚道:“李四爷对箱嫚儿欲行不轨,被忠义用椅子打破了头,忠义畏惧李四爷的势力就跑路了,李四爷找不到他就把我妹给告上了警局,我哥找关系把这事给解决了,这不,我俩过来保释她。你呢?干吗来这里?”
达源道:“我来看看达江。”
橱嫚惊问:“他怎么了?”
达源道:“市区最近接连发生了好几起涉及美军的恶性事件,他们强奸民女、抢劫店铺、无故殴打市民,达江昨天参加了山大学生组织的抗议美军暴行大会,随后又加入了游行队伍,后来因为与前去镇压的军警发生争斗,他与十几个同学一起被捕,被关在了这里。”
橱嫚又问:“事情严重吗?会不会坐牢?”
达源看了一眼一旁连升,道:“我正在努力争取社会的力量,希望各界人士能够团结起来,督促政府释放无辜的请愿学生。”
橱嫚着急,问:“我能为达江做点什么吗?我跟市妇女协会的会长有一面之缘,要不,我去找她帮帮忙?”
达源欲言又止:“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事情远比你想象得复杂,这次牵扯到美国驻军,政府腐败无能,恐怕会打自家孩子讨好美军,也许,军界人士,”
“哥”,橱嫚突然想起连升,可转头一看,他已悄然离开,正往拘留所大门走去。
橱嫚安慰他:“达源,你先别着急,我跟哥说说,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达源望着连升的背影,想起二人以往的过节,心知他必不情愿出手相救,轻叹一声:“唉,难为你了。”
箱嫚被保释出来,听橱嫚说,达江也被关在此处,便要单独去见他一面。
橱嫚跟连升在拘留所外等箱嫚,橱嫚道:“哥,谢谢你把我妹给保释出来,你救了她一命,就等于救了婶娘一命。”
连升望着她,眼里充满了柔情:“谢什么谢,你妹不就是我妹?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橱嫚软语柔言:“哥,你重情重义、宅心仁厚,那什么,”
“那要看对谁,有些人,永远不值得为他付出。”连升明白她想说啥,刚才达源那殷殷期盼的眼神早就露了底。
橱嫚小心试探:“哥,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耿耿于怀,可毕竟血浓于水,达江他,”
连升闻言怒火中烧,高声道:“血浓于水?你把达江他爹叫过来我问问他,什么是血浓于水,啊?!我如今死里逃生归来,还没追究他的罪责呢。”
橱嫚央他:“哥,看在达源的份儿上,你帮帮达江,啊?”
连升怒火未平,妒火又起,道:“达源?他你什么人?他面子宽还是怎么着?我为什么要看他的份儿?!”
“哥,咱对事不对人,你不能不讲理啊。”
连升冷笑一声:“呵,瞧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就不讲理了?事还不都是人干的?帮与不帮在我,帮是情、不帮是理。仁慈没有敌人、敌人没有仁慈,他杨老三既然拿我当敌人,那我无论如何也得对得起‘敌人’这个称号吧,实话说,我没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是心慈手软了。”
橱嫚劝道:“冤有头、债有主,他爹是他爹、他是他,毕竟,达江没做什么对不起咱的事啊。”
连升不为所动,愤然道:“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一想起他爹来我就恨得牙痒,这一关我没法儿过。”
见橱嫚闷不作声,连升又道:“妹,不是哥小肚鸡肠爱记仇,实在是杨家人伤天害理害惨了我跟娘,但凡他们给我们孤儿寡母留一线活路,我也不至于恨之入骨,与他们不共戴天。”
“哥,咱先把私人恩怨放一旁。”橱嫚见连升决意不肯出手相救,可还是不死心,就劝他:“达江怎么说也是个爱国有志青年,从大处讲,他被捕还不是为了咱国家的前途、百姓的命运跟腐败的政府作抗争的缘故?他本来大可事不关己、明哲保身的,却不顾个人安危、身体力行,难道他就不值得咱伸手拉一把?从小处讲,生身父母不是他可以选择的,若他不姓杨,就算是陌路平生,哥你会视而不见、袖手旁观吗?难道你忍心看着一个国家栋梁之才的前途就这么被毁掉?”
连升沉默不语,橱嫚又道:“哥,当初老乡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回家,他又不认得你,还不是把你当作拯救国家于水火的英雄对待?达江现在不也是正在做着你当年所做的事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积小善为大善,善莫大焉。哥,国家大义与个人恩怨,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连升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可以试试,但有一样,不许告诉杨达源是我帮的忙,我才不会看他的份儿,他不配!”
橱嫚心喜,莞尔一笑,道:“不愧是我哥,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