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省农民部长陈协五调查兰农惨案报告书

    (1926年8月)

    一、调查经过之大略 行抵东兰武篆区之翌日，为六月十四日。据访该区之弄内、庭槐、板面、板拉、板别、板墨、未往、那俄、那立、那汉、板乐、板川等农村，计被焚掠勒索者二百五十五家。加害者乃杜琨选、杜珠选、龙显云、陈继虞、龚团长。时日为旧历去腊二十三日，损失除粮食、衣物、猪、羊等畜不计外，牛马三百三十五头，索款三千三百一十四元五毫。十五日，赴中和圩县农民大会，既而访旧州村陈守和同志之亲族两家，房屋略有拆毁，被勒索款项不过十元，家畜衣物损失在二百元左右。十六日，据坵访筹、小龙金、隆为、隆仁、大龙金、隆更各峒，计被焚掠勒索者三十三家。加害者除前数人外，并有黄守先、陈聘三、韦味邦等，损失牛马百六十头，索款四百零三元，被杀害者七人。十七日，据访隆麻、下麻、廷母、隆宁、蚯依、隆洼、朝马、高仰、隆通、凰山之茶磨各峒，计被焚掠勒索者二十家，被掳掠勒索者一十六家。加害者除前列人等外，并有陈毓光、毓华、毓琮、毓位、毓超、刘介敏、龙达文、达先、达怡、唐贤荣等。损失黄牛百二十头，索款九百四十元，被杀害者三人。十八日，往访下隆、隆岩、卜上、隆严、家鸾、隆腊、隆洋、隆蕊各峒。被焚掠勒索者三十八家，加害者都是前列人等。损失黄牛四十一头，索款二百一十八元，被杀害者三人。十九日，据访板东、辅弼、那马、色固、大隆裕、小隆裕等农村，计被焚掠勒索者五十家，被掳掠勒索者一十七家，加害者龙显云、韦味邦、陈儒珍、杜琨选、陈继虞、黄德兴、龙显登、龙先达、王朝杰、潘培楠、黄仲宪、黄海龙、杨载宽、黄恒周、黄守先、龚寿仪等。时日旧历十一月六日，正月六日，二月十六日，损失牛马百六十一头，索款四千七百三十七元，被杀害者七人。二十日据访过江、廷植、外廷植、讲法、国院、孟仪、约里等村，隆福、长峒、隆植、隆磨等峒，计被焚掠勒索者一家，被掳掠勒索者百九十五家。加害者同前列人等，损失黄牛七头，索款八千四百五十元。二十一日，往兰木，据访拉月、定桃、那成、泗怀、登龙等村，隆混、隆屯、拉棒、巴累、梦无、隆文、弄踏等峒，计被焚掠勒索者三十二家，被掳掠勒索者四十九家。加害者黄衡球、黄祖魁、黄祖封、韦钟璜、韦立言、黄守先、黄智渊、龚寿仪等。时日旧历十一月十九日、十二月十五日、十八日、二十八日，二月、四月二十八日，损失牛马百一十五头，索款一千零九十九元，被害者二人。二十二日，因雨在兰木休息。据寨封、黑石、洛爱等村面报，计被掠勒索者七家，加害者韦钟璜、韦立言、黄衡球、黄祖魁、龚寿仪等。时日去腊二十四日、二十八日，三月初二日，损失牛马十八头，索款四百五十元。廿三日，据访平上，安马、哥们、隆楷、莫安、权头、巴朝、打槐、竿对、孝峒、隆内、奉山之墨勒各峒，计被焚掠勒索者五家，被掳掠勒索者一十七家。加害者黄祖魁、黄钟璜、韦立言、黄永基，韦立品、黄衡球、黄祖封、杜琨选、杜珠选、龚寿仪等。时日旧历正月十三日、三月十三日、十六日、四月十三日，损失牛马八十二头，索款一千三百一十三元，被杀害者三人。是日，泗孟圩有陈儒珍部约百余人，由城来犯农军之戒备。二十四日，据访及面报统计，隆混、漏牙、隆烟、拖箭、隆兰、隆罗、隆荐、隆成、隆辉、隆岩、隆苗、勇很、弄危、长洞、上长洞，雍开、舜龙、隆卧、隆农、隆齐、厚仪、香曹、甘屯、隆福、隆共、隆歪、隆韵、古隆、磨冬、隆延、隆牙、寒雨、墨秀、龙门、隆观、隆乐、兰亭、简关、隆东、隆笃、隆怀、凰山属之隆乃、牙慧、波腊、牙边各峒，被焚掠勒索者六十九家，被掳掠勒索者七十三家。加害者韦钟璜、韦立言、韦立常、黄衡球、黄祖魁、黄祖封、黄永基、韦立品、韦立才、龚寿仪，并勾结有土匪彭老凤、王士魁等。时日旧三月十六日、四月三日、十三日、损失牛二百零二头，索款一千七百八十六元七毫，被杀害者八人。二十五日，据访简腊，观感、交邐、申峒、达朝、长峒、隆累、福桑、福常、隆鸦、节怀各峒，计被焚掠勒索者四家，掳掠勒索者三十三家。加害者同前人等。损失牛九十七头，索款三百八十元。二十六日，折回兰木，据黑石、坡梨、拉乙、立拔、节色、此若、六峒石等村，龙篆、隆累、弄勒、香朝、那弄、桥勒各峒面报，计被焚掠勒索者五家，被掳掠勒索者二十六家。加害者韦钟璜、韦立盲、黄衡球、黄祖魁，刘、开明、鲜明邦、鲜朝思、韦立品、黄永基、杜琨选、杜杰、黄祖封、黄守先。时日去腊十五日、十六日、十八日、廿一日、正月廿九日、二月十五日、十六日、三月十六日、十八日、二十五日、四月初八日，损失牛马四十九头，索款一千六百九十四元二毫，被杀害者三人。廿七日，据六峒石，寨石、定桃、坡梨、寨罡、那咸、隆从、巴拉等村，官仓、弄雷、龙浓、央交、弄海、波茶、弄莫、乜佚、隆丰等峒面报，被焚掠勒索者一家，被掳掠勒索者七十四家。加害者韦钟璜、韦立言、黄衡球、黄祖魁、黄祖封、杜琨选、牡珠选、杨天和、王士魁、黄宗培、黄守先、龚寿仪等，时日旧去腊十二日、十五日、十八日、三月十六日、二十日、二十三日、四月十三、二十五日、损失牛马百零六头，索款二千五百六十元，被杀害者二人。二十八日，据拉沙洞杨莫氏面报，被掳掠勒索。加害者韦钟璜、韦立言、黄衡球、黄祖魁、黄祖封。时日三月十二日。损失牛马六头索款六十元。二十九日，往泗孟圩巴拉，腾长、泗孟、弄怀、那火、板凰等村面报，计被焚掠勒索者二家，被掳掠勒索者八十六家。加害者韦钟璜、韦立言、黄衡球、黄祖封、黄宗培、韦佩琮、黄守先、龚寿仪。时日旧去腊十四日、正月初八日、二月十四日、三月十七日。损失黄牛十头，索款六百九早九元，被杀害者一人。嗣是拟向长江、隘峒山区进行调查，因雨滞留。至七月二日，距泗孟二十五里之六峒，被韦调元部掳去牛马四十余头，农军赴救，追至巴拉，彼方退劳石。三日，并有韦志、陈儒珍部，由城来夹击农军，农军退守巴拉后山，彼方乘机洗掠。是日遂决意折回武篆之中和圩，拟取道太平圩，向都彝区一行。长江、隘峒两区，则托陈守和同志往查。七日，据报黄冕旒、杜琨选部，掳掠东院区块石腾达村黄冕纲家，杀害会员黄日升一名，并掳劫拉京村韦卜则家，德文村韦廷高家，牛畜粮食衣物一空。八日，又掳劫隆棉峒张日扬家，是日农军在劳石，与韦调元部决斗。韦部退太平洋圩，沿途抄掠那梢、那衽等农村。九日，据报农宰与韦调元、黄绍宣、黄冕旒等部于太平圩决斗，韦、黄等部复退回城。十日，据报覃宝宣、覃宝瑜狙击陈守和、覃孔贤两同志于都彝区切桑村之覃宝璋家。十一日，据报陈儒瑾、覃梦麟、韦仁齐等部，抄击大洞农军。十二日，韦钟璜、韦立言、黄宗培、黄衡球、黄善猷、黄骏猷等部，围攻泗盂农军，掳腾长、那火二村，杀害会员黄琮兴、黄卷章、黄卷文三名，拉生五名。十三日，书钟璜、韦立言、黄衡球等部，掳劫长江之兰阳圩，长江区农军与之决斗于兰阳之权甲地方。十六日，黄绍宣、黄冕旒、韦调元、韦春元等部，重掳那梢、那衽等村。十七日，前部又掳掠望村一带，及巴拉全村，拉生五人。十八日，由中和圩起程回邕。统计调查所得之结果，武篆、兰泗二区之被焚掳勒索者五百一十五家，被掳掠勒索者五百九十九家，损失牛马一千五百零九头，索款二万八千一百零四元，被杀害者三十九人。又据武篆、兰泗两区各农民所投递之书面报告，合计被焚掠勒索者六十四家，被掳掠勒索者三百六十一家，损失牛马四百一十五头，索款一万九千二百七十四元，被杀害者七十一人。两数相加，被焚掠勒索者五百七十九家，被掳掠勒索者九百六十家，损失牛马一千九百二十四头，索款四万七千三百七十八元，被杀害一百一十人。再据陈守和同志调查长江区之所得，计被焚掠勒索者三十五家，被掳掠勒索者二百四十家，纯被勒索者四千三百十八家，损失牛马四百六十头，索款一万九千六百二十四元，被杀害者二十一人。又据东院医各农民书面报告，计被掳掠勒索者二百八十六家，损失牛马八十三头，索款一万六千六百八十元，被杀害者九人。若以此两数与前总数相加，则被焚掠勒索者六百一十四家，被掳掠勒索者五千八百零四家，损失牛马二千四百六十七头，索款八万三千六百八十三元，被杀害者百四十人。此数在都彝、隘峒两区固未及，即长江区之所查得者，亦不过三分之一。故欲得此案之详确，固尚有待于兰农会之调查报告也。至其勒索之法，对已焚掠者，大都指为免死赎金，对未焚者，则指为家屋保险料，而一般的勒索方法，则龚团长之良民门牌，黄知事之自新证券，固皆能窥破农民心理上弱点，而行之果收奇效者也。要其焚之掠之勒索之，对省政府则曰匪也匪也，对农民则简单直搪两句话，曰：汝归拔党、汝入农会而已。尚忆归途至凰山界之盘阳，护送农军有向途人恶作剧者，指问之曰：汝何处人？汝是否归拔党？曾否入农会？则皇遽失色弹声而答之曰：我我不不是。拔党二字，邻境之民，尚有余怖也。

        附兰农惨案报告表：

    二、 兰农惨案之缘起 韦拔群诸同志，自民九组织改造东兰同志会，派出演讲团，发布社会革命各宣传晶时即惹起韦有伦之反对。至于勾结著匪覃云龙，分驻各区以为障碍。请同志因有武篆国民自卫军之组织，而杜琨选、龙显德等，又把持公款公枪以阨之。民十一，向杜琨选、陈继虞、黄若金等清算公款，勒交公枪，同年又反对韦钟璜之勾结自治军窃据县长权位。民十二，易改造东兰同志会为公民会，反对刘日福令派东兰之一万元收束费，自冶军黄琦之每牌六元军饷，蒙元良之每牌百斛军米，蒙仁潜之强迫公债。是年，有吾隘劳农杜会党出现，杜琨选、陈儒珍遂以捏入诸同志之罪。民十三，诸同志以政府通缉而逃亡黔滇，韦拔群、陈伯民则赴粤入农民运动讲习所，韦达候、黄子衡回兰联络韦钟藩、牙玉玑、韦界新、黄孟儒等，赴城改组参议会，恢复公民会。而黄鸿举、韦钟璜等则怂恿黄瑶琼知事，威迫解散。至黄守先接任，又反对其以自治会督催田赋之举。民十四，黄守先解散武篆区自治会，又藉口刘旅递步哨费用，布告取消所有田土婚姻案之罚款。时适韦拔群、陈伯民由粤回，为中央农部特派员，遂群起与之诘难，一面着手农民运动，成立各级农会。适蒙仁潜委杜琨选为东兰知事，黄守先又奉刘旅电抗不交代，于是有太平圩民选县长之举。嗣是复开办农民运动讲习所于武篆之北帝岩，学生近三百人。十月，城厢开县党员大会，育才高小校及农所学生均赴会，县署司法科黄德声、黄守先之弟黄智渊率警登山拦阻，学生不惧，直到县署前演讲，高呼打倒帝国主义、军阀、贪官、劣绅、土霸等口号。十一月，黄守先遂与龙显云、陈儒珍、潘建章围攻农民运动讲习所，而兰农惨案殆从此始。农军遂于十二月围攻蒙仁潜，战斗方酣时，突受龚团之射击，而武篆、兰泗两区农民，遂以拔党，农会员等罪名，而构成今日之一路哭。

    三、 兰农之激烈举动 兰农之有暗杀的激烈举动，自民十四十月末旬，在武篆区盘桓村暗杀龙显云始，为其调送陈家言于韩军案而报复也。至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在武篆德灭峒，施之于承充黄守先购缉线眼之保董陈继恩，一在长江巴傲村，施之于平素鱼肉农民之乡绅韦龙翔，至民十五正月，武篆凡四起：一施之于纳论村保董韦文周，一施于板表村队长韦味邦，一施于板表村武篆区议长韦翠裘，长江区一起，施之于巴傲村乡绅廖熙霖。至二月，武篆二起：一施之韦文周，一施之节巴峒甲长程礼仪，牌长黄太元。兰泗二起：一施于定桃树乡绅韦钟璜、韦立盲，一施于龙会峒保董黄垫元。东院二起；一施于腾达村乡绅黄冕旒，一施于腾香村团总黄绍宣。三月，武篆一起：施于江峒村乡绅杜琨选。东院一起：施于巴朝村保董韦大勋。四月，武篆二起：一施于龙显云，一施于拉更村乡绅黄德清。都彝二起：一施于大峒圩保董韦家隆，一施于板和村班长韦显纶。五月，兰泗一起：施于波梨村团总黄骏猷。以上调查所得之农民暗杀举动，五区共二十一起，死者八。而皆基于助黄、龚残害农民之唯一原因。且此种举动，均在民十四十二月后，孰为致之，当为之平心考虑也。

四、 兰农之现况 东兰民族，分土、客、三种。土人来历，相传系从狄青来，居征服者地位，多住田洞，均操僮话；客人则原籍属于湖南、江西、贵州等省，多住山洞，均操国语，土人向耻与伍；若人则纯是被征服者，另操一种话，多住悬崖陡壁间，年中尚须向土人纳贡也。以是虽属平民，显分阶级，而绅董沿袭土司遗制，更常擅用私刑，以武断乡曲，故土人中之贫弱族姓，所受者一重压迫，而客、则须受二重、三重，其要求解放之迫切，所以比之他处农民而特甚也。兰农经济现状，尚在农业的自给自足时代，土纱家机布，瓦盏茶油灯，比户皆是。惟地主与佃农人之关系，则比之他处而更不平，地主有至于取三分二或五分三者。借贷上，银利每百元年七十二元，谷利则视本谷之一倍，加以官绅苛索，兰农益以憔悴，故一闻省政府主张农民利益，许其成立协会，便如鱼之得渊而归，雀之得丛而入，则以有鸇獭为之殴也。据六月十五日，武篆中和墟之县农民大会现象以观，是日大雨滂沱，潦涨陟增，交通半阻，而农会员之到会者尚不下五千人，且在风雨中，秩序整然，毫无喧哗纷扰状态，并能提议决议关于农会的善后事宜，如恢复各级农会案，恢复农民运动讲习所案，呈请省政府惩办黄先守、龚寿仪及各劣绅，并提充劣绅财产兴办教育案等等，均属目前切要之图。廿七日，兰木区农民大会，会员到会者亦二千人，秩序不减于中和墟之大会，而议决此后农会员一致与劣绅断绝关系案，及举办农会案，尤为特色，此足见兰农觉悟力之一般矣。农军卒系会员充当，军费亦系会员供给，虽在官军大力摧残后，而给养一名额每月六元之三百余农军，兰农之自治力，于此更可想见。又闻县城米价，自兰木开农民大会后，壹筒(十二两)已增至二毫。盖因一般仇视农民之绅董庸集县城，故各区农民均与城断绝交易，其团体之一致，尤足惊异。而更有两事出人意表者：一为驻在兰木农军，遇一为官绅奔走残害农民之人，即行捆送团部，结果乃当众布该人罪状，并告戒一番，即行释放；其一则系韦钟璜之一部下，由城脱离回兰，不敢露面，农军知之，即行召来团部，当面解释，任其自由行动。而其布告中，且有“关于官绅前此残害我农民之案，一意信赖政府，今后对于一切与前案有关系之各个人，概不仇视”等语。兰农当此横被摧残后，而能独除忿恨，以和平处理各种事宜，以视城间各绅，时出掳掠，不谓之劣，实令人不知所云。

选自：中国历史第二档案馆《中华民国史档案资料汇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