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魂兮归来 ( 续 )

二 寻找亚包中国抗日官兵墓园

海峡两岸的媒体网络对亚包中国抗日官兵墓园和遗骨的热炒，虽然只是涉及在亚包中国官兵整体事件的一个方面，但也确实说明了一个重要的史实，即死难于亚包的中国抗日官兵占了全部中国战俘人数的一半左右。也正因为如此，对于这些死难中国官兵葬在何处，也是笔者一开始接触亚包中国战俘史料时，就想了解的一个问题。

在2007年从澳大利亚战争纪念馆淘找出来的一批亚包被释中国战俘的照片中，有一组镜像涉及死难战俘墓园。这一组照片拍摄于1946年3月16日，在其简介中，提到中国战俘战时在亚包死亡653人，当天将其中的259具遗骸迁葬于此。当时我正好在寻找一份亚包死难中国官兵迁葬于中国军人公墓的名单，这份档案显示出中国死难官兵迁葬时间，似乎大体与此相同，[1] 因而就以为，该组照片所反映的显然应该就是这些死难中国官兵迁葬后的情况；再加上此前也曾就此请教过张荣煦先生，确认有中国军人公墓一事，遂未加仔细甄别，就将这些照片作为亚包中国军人公墓的历史镜像，贴于我的个人博客中。[2] 程嘉文先生实际上也是看到了上述博客的内容，才与我联络，并提供了前述吴坤上尉等人的四张照片。当时因尚未找到吴坤上尉死亡原因及埋葬日期的档案，只是根据其单独偏葬一隅的这一现象，初步判断其并非中国军人公墓的一部分。

到2009年初，海峡两岸中文媒体网络热炒亚包抗日将士遗骨问题。在读过3月份台湾方面对于国防部派遣专案小组前往亚包会勘、并将死难抗日官兵英灵忠魂牌位迎接回圆山忠烈祠的报导，以及看过媒体刊登的专案小组会勘之相关墓园及纪念碑照片后，心中就有了疑惑：那碑上的文字写的是“中国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3] ，显然不是埋葬300多名抗日将士的中国军人墓园，而是广东民众大队的死难劳工墓园，因为同一时期同在亚包，还有一大批被日军从中国广东征召、诱骗、强拉甚或掳掠而来的平民劳工。换言之，如果是将这座位于旧亚包机场附近的纪念碑，以及围绕着这块纪念碑的周围地段，视之为死难中国军人的墓园，显然是张冠李戴，搞错了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造成这一错误的主要责任在我。毕竟我是始作俑者，是我通过博客文章，将作为日军战俘的中国抗日将士在亚包被解救出来、以及随后修建死难将士墓园的事件，有系列地贴出的。只是由于当时所看到的照片，无法看清楚碑上的文字，加上照片上文字的说明也没有对墓园中所葬之人的身份予以特别说明，同时也是最重要的，这些照片又是与作为日军战俘的中国抗日将士放在相同的档案里，故在整理时，未经仔细甄别，就将广东民众劳工与战俘劳工二者混为一谈了。也就是说，是我未经认真核查这些档案资料，再加上当时未能前往现场勘看，使之与事实本身出入相距较大。由于此故，也导致两岸官方对亚包中国抗日将士军人墓园的勘查和清理，皆主要局限于这座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及其周围墓园。

2009年4月份，正好一个由几人组成的大陆媒体小组在梁春元先生的带领下，要前往亚包现场勘查中国军人墓园，遂一同前往。60余年，火山依旧，沧桑巨变。在亚包火山口附近，亦即亚包旧飞机场旁的山边缓坡平地上，被火山灰几近淹没的中国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及其周边荒芜之地，就是死亡的广东劳工墓园。在此之前，我曾经根据澳大利亚的照片及资料，误以为这里就是中国军人公墓的现场。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我们一行探访此地，还曾试图从现场判断一下，是否中国死亡官兵也有可能埋葬在其附近。因为他们毕竟都是中国人，都是被日军强送至此做苦工；而且这一块地方也确实足够大。

为此，可以把笔者在2007年博客中贴出的从澳大利亚战争纪念馆找到的疑似“中国战俘”墓园旧照片，来与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现场拍摄的镜像对照，看看周围是否存在着中国军人墓园的可能性。

1946年3月16日建成时的亚包中国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近景，这是纪念碑和祭坛前的祭品和花圈。(图片来源：AWM 099921)
 
亚包中国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2009年4月17日拍摄。碑顶上是不久前两岸官方勘查清理该纪念碑时，由当地华人献上的花圈，背景就是亚包火山口冒出的浓烟。

1946年3月16日，亚包中国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基座及碑前长明的蜡烛和供奉的鲜花。(图片来源：AWM 099922)

1946年3月16日，亚包中国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右侧的挽联花圈。(图片来源：AWM 099923)

亚包广东民众死难者墓园遗址右侧景象，2009年4月17日拍摄。

1946年3月16日，亚包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左侧的挽联。(图片来源：AWM 099924)

亚包广东民众墓园遗址左侧山边，2009年4月17日拍摄。

1946年3月16日，亚包中国广东民众死难者墓园的坟墓，整齐排列；在墓前，摆放着燃烧的蜡烛。(图片来源：AWM 099926)

亚包广东死亡民众墓地遗址，2009年4月17日拍摄。

1946年3月16日，中国广东民众死亡纪念碑远景。( 图片来源：AWM 099927)

从中国广东民众墓地遗址远眺亚包方向，2009年4月17日。

1946 年3月16日，亚包当地华人在参与修建中国广东民众死难者墓园时，在一旁建立的工作棚。(图片来源：AWM 099928)

从这些照片来看，纪念碑周围即为广东民众死难者墓地。由于这里只有一个纪念碑，再无其它标志物，因此，在亚包死难的中国抗日军人显然不可能埋葬在这块墓园。事实表明，许多事情只有到现场勘查，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对这块墓地的勘查，证实了这里只是埋葬了死难的广东劳工。而那些死难的中国抗日军人墓园，当另有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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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abaul War Cemetery, Chinese troops, A8234, 30A 。
[2] 详见笔者博客文章，《流放在热带丛林的中国抗日将士(7) 》。
[3] 详见王光慈：“国军巴纽寻英魂奇事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