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英雄造福千秋

Jamie Walker

您可能没听说过周健这个名字,但一定知道依恩佛瑞瑟是谁。这位居住在澳大利亚布理斯班市的免疫学专家,因子宫颈癌疫苗这个医学史上突破性的发明,荣获2006年度澳大利亚杰出人物的光荣称号。本星期他公布了一种新的治疗方法,有望最终彻底根除这种致命的疾病。

然而,常常被人忽略了的，是周健博士在这个科学传奇中的重要作用。这位在中国出生的热情爽朗的科学家,是佛瑞瑟教授科学实验中的左膀右臂,癌症疫苗的共同发明者,是他推心置腹的好友。但周博士没有活到亲眼看见佛瑞瑟教授今天受到的公认和奖励。1999年,正当他们多年的辛勤努力即将获得无法想像的巨大回报之前夕,42岁英年的周博士突然病逝,令人震惊伤痛。

他们俩一起发明了宫颈癌疫苗,此举将布里斯班作为世界医学研究中心之一载入世界版图。本星期,佛瑞瑟教授宣布:子宫颈癌疫苗的研究进一步推广至临床试验治疗传染的猖獗性病尖锐湿疣。紧接着,布里斯班的其他科学家也详细说明了他们正在研究预防前列腺癌症和疟疾的疫苗。

时至今日,他的家人才第一次向世人公开谈论他的贡献。尽管周博士的研究合作者始终充分肯定他的贡献,然而当公众的目光如巨大的光环紧紧围绕着佛瑞瑟教授的时候,周博士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谈起周博士时,他的遗孀,今年49 岁的孙小依医生说,她为佛瑞瑟教授的成功而高兴。佛瑞瑟教授是一个善良的朋友,她丈夫的“好老板”,“我们分享依恩的快乐,”她对记者说,她和周博士的儿子周子晞也在一旁。

她同时指出:正如佛瑞瑟教授始终强调的——没有周健奇迹般的工作,就不会有子宫颈癌疫苗。

“我们希望人们也记得周健,”孙医生说,她自己也是一位出色的医学研究人员。

“他没有得到奖励。但正如依恩所说,周健在此疫苗的发明中,发挥了绝对关键的作用。我们希望大家了解这一点。”

坐在她身边的儿子周子晞告诉记者,“尽管佛瑞瑟教授随时都尽可能提到我父亲，但因为爸爸不在了,教授的身边再看不见他,他的贡献因而没有得到应有的公认。”

事实上,正是周健博士的关键发明,打开了通向这个有史以来世界上第一个癌症疫苗的大门。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当周博士和佛瑞瑟教授开始携手合作时,医学界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到运用免疫学来对付人乳头瘤病毒(HPV)的可能性。HPV病毒引发子宫颈癌和一些其他癌症,以及由性行为传染的尖锐湿疣。

为探索这个可能性，科研的攻关开始了。这项科研最大的问题是HPV病毒无法在实验室里得到培养,而要按照传统方法收集足够的活组织来进一步研究和制造疫苗又不可能。

这时周健博士提出了人工合成类病毒微粒的设想。这个绝妙设想的原理很简单:他用病毒的晚期蛋白质在体外人工合成病毒样颗粒。除去它有害的核心只有病毒的外壳,以此来激发体内的防疫功能并中和感染。但实行起来, 却是异常复杂。在孙医生的协助下,周博士做了无数次实验。终于在1991年,他们成功了。兴高采烈的佛瑞瑟教授称赞他们夫妇俩有“神奇的手指”,这两双手似乎什么都能培育出来。 

打那以后,又过了漫长的十四年,经历了临床试验、商业谈判、法庭裁决等等,才走到今天，疫苗终于即将在美国和澳大利亚先后上市了。 

佛瑞瑟教授为推动这个进程作了不遗余力的努力。那段时期,周博士每星期在实验室工作超过八十个小时,而佛瑞瑟教授则同时掌管研究和越来越复杂的商业谈判。他马不停蹄地从一个会议赶到另一个会议,同澳大利亚的CSL公司和美国的药物巨头默克公司谈判,协力将疫苗推上市场。

美国的花旗斯密思巴尼投资公司预期:在未来五年内,该疫苗将产生58亿美金的收益。 

“依恩和周健是一个团队。他俩有一样的观点,一样的工作激情,”孙医生说。

她和她丈夫当年是中国南方的温州医学院的同学,同属中国文化大革命中成长的那一代人。他们的正常学校教育在1966年到1976年的那场大动乱中被中断了。在被送到农场和工厂劳动二年以后,周健考入大学,先后在中国取得了医学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并获澳洲昆士兰大学的医学博士学位。但和当时大多数的中国学者不同,他用英语发表论文。而这些论文很快就引起了英国着名的剑桥大学帝国癌症研究所的重视。1988年，周健到剑桥大学帝国癌症研究所做研究员。 

1989年,佛瑞瑟教授利用他的大学休假年也到了那儿。在苏格兰出生的他,从1985年起就在布理斯班工作,并确定HPV病毒作为他的研究方向,原因是当时医学界对此知之甚少。他和周博士一见如故。他常到这位新朋友那儿,使用他的实验室和试剂。“他说从我身上看到了一些企业家的特质，这是他十分看重的。”

佛瑞瑟教授花了一年的时间,说服昆士兰大学赞助周博士全家来到布理斯班。以后的事便是众所周知的了。在四年的时间里,周健发表了十一篇科研论文, 包括那篇由他、他太太和佛瑞瑟教授共同署名的详细论述类病毒微粒这个突破性发明的界标性的论文。1995年,周博士接受了芝加哥鲁由拉大学助教授的职位. 但两年后又受佛瑞瑟教授的邀请重返布理斯班。这时,他已同他在中国温州的母校建立了联系。

今年二月七日, 在孙医生也出席的一个会议上,佛瑞瑟教授宣布了将由布里斯班和温州的研究人员共同展开的一项临床试验:将子宫颈癌疫苗扩展用于尖锐湿疣的治疗。今年内,子宫颈癌疫苗将作为预防性药品在澳大利亚上市。就是说,它仅为那些从未与HPV病毒有过接触的妇女提供预防,然而这些人在有经常性性行为的妇女中只占了30%。

如果临床试验证明用该疫苗治疗尖锐湿疣有效,那么则完全有理由相信该疫苗也可用于治疗已罹患的子宫颈癌症。在发达国家,由于广泛采取了预防性检查,子宫颈癌的发病率正在降低。然而在发展中国家,它依然是妇女的一个主要杀手。佛瑞瑟教授说,一个既能预防又能治疗子宫颈癌的疫苗, 将能挽救几百万条生命。 

周博士经常回中国访问。1999年3月,他像往常一样踏上了回国之路。但是他的健康突然崩溃。在那之前一段时间,他就常常感觉疲劳。但他依然兴致勃勃地每天在实验室工作到深夜,走之前还赶完了研究基金的申请报告。 

他辞世的病因确诊为因感染性休克。孙医生说, 这么多年后她才能面对公众谈起他的去世。她说,她和儿子希望人们了解周健的成就,知道多少人会因他的工作而得救。

佛瑞瑟教授对他昔日好友兼同事的评价也让孙医生母子深感骄傲和欣慰。这位澳大利亚杰出人物荣誉的获得者说:周博士在他们认识的十年当中所作的贡献,超过了大多数科学家一辈子的成就。

原载2006 年2 月18 日“The Courier Mail”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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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蓝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