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林其人

赖祖鎏

　　李福林是广州河南大塘人，兹将其事迹、分述如下：

一、出身

　　卫青牧豕，樊哙屠狗，古人起于草泽者，比比皆是。李氏于清光绪末年，在黄埔广东水师学堂（民元后为广东省海军学校）充司号兵。上课、下课，按项目时间吹号。当时总办系魏瀚，一次未能按时吹号，军中传为谈资，其罪可大可小。因属初犯，乃处以打油绳若干数（海军不用板打屁股，而用绳缆，民元以后，粤海军甚少施行、因其认为奇耻大辱也）。李氏由是消极。不久转赴水鱼雷局，向黄姓铜匠学打铜，以志向不属旋辍学。流荡于深井、新造一带。由小窃而剪径，以布蒙灯筒注作枪，结有小集团。民元后，黄兴在大东门广东咨议局编募民军，李氏报有相当人数，黄兴乃给编福字营，是为福军之由来。

二、职别

　　李氏既任营长，乃于水师学堂、水鱼雷局之号兵听差同学作班底，分任连排长（水师第11期毕业之何哲，旋充教员。一次乘商轮返省，有前在学堂任听差者同船，代搬行李，抵步又送至家，赏以力金不受，询以操何业，以福字营充排长，对何为之愕然，是亦忠诚念旧人也）。以后即由统领而至广惠镇守使并广东海防办事所正办。办事所设于南堤天字码头之水师行台（前时扯旗台有大钟楼）。水师第12期毕业之周天禄，任帮办，辖有宝璧、广金、广玉、广庚、广海等出海舰，周与李曾同在学堂，今一为下属，一为上司，但李不对周骄，周亦不轻视李，颇称融洽。李氏又兼保商卫旅护航，收入不菲。1922年夏，孙中山先生北伐时，已升至军长。出发时，举行誓师，李氏致词云：“捞家（流氓）要听阿头话，老举（娼妓）要听龟婆（鸨母）话，我听孙中山先生话，你班契弟（娈童）要听我话，现在孙先生叫我地（我们）北伐，当然要听，去喇契弟”。人谓其言简意赅，不必文绉绉，有如张献忠祭文昌帝君，嫌祭文字多，只说“你姓张，我也姓张，咱们联亲吧。”又如清战将鲍超，称鲍虎，被李秀成困，嫌告急文书字多，写鲍字围以密圈，求救于曾国藩一般。国民政府时期，为第五军军长，监察委员，在广州河南（今海珠区）统治18年，1962年死于香港。

三、体格

　　李氏身材虽短，闻坐时上身长于普通人。有如两广总督张之洞，身长脚短，坐时须用脚踏几垫足一般（传张氏属猴性，粤为生果之乡，嗜食生果致患痢疾，怕剃头，谓为险过剃头云）。陈涉起于大泽，号于众曰：“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石达开诗云：“醴泉芝草无根脉，刘裕当年田舍翁。”即刘李亦起于亭长，综李氏事迹，于驱美荣新兵谏后，即忠诚追随孙中山先生，比诸朝秦暮楚者异。又不为蒋介石所嫉，是其幸也。

四、性情

　　性情虽亢直，但对下动辄打骂。如油浸禾花筒咸鱼，蒸了一块仍嫌多，召厨子告诫。厨子谓不算多，便击以旱烟筒头部流血；厨子煮生饭，召至拳击重伤。红烧鲍鱼不好，亦然。但其中有由其亲家谭礼庭所介绍之李姓厨师，身体魁梧，精于烹调，善观颜色，未尝受责；有婢上树摘果，男仆大摇树干，李氏见而大怒。立拔枪击，其姐在旁，急抬其手、弹由耳过；归侨黄居正，肄业于广东海军学校，邓铿将校停办，后乃搞编民军，得人枪后，委充营长。黄氏身体魁梧，三皮章身（横直带挂刀带），卫士驳壳跟随，威风凛凛。但性情亦较躁，一次与李忤，为李拔枪伤之，恐愈后成仇，持不毒不丈夫之旨，再加枪毙之。西樵有潘姓巨绅，曾识李氏于微时，迭加资助。李又曾遭江孔殷掌管之清乡公所逮捕。潘为具保省释，大有查伊璜与吴六奇之韵事。李氏为军长后，潘因一匪案，来省晋谒请保。谓此人实无多大罪恶，乞予省释，言谈间，最后又有“人谁无过，即如军长昔年，不是一样吗”。李立即色变，退去，潘仍坐待。不久，士兵以绳捆缚，外出枪毙，潘氏以保人失言，死于非命，为属揭其隐私。然以重耳不杀勃鞮、小白不杀管仲，亦见其量之不广。

五、饮食

　　李氏既显赫，趋附者当不乏人。于是邹厨中，山珍海味，馈赠不绝。象拔驼峰、猩唇、雪哈（虾士蟆）（东北田鸡）、熊掌、辽参。八珍之中，所欠者为松江之四鳃鲈鱼，及西河鲤尾耳，至桂鱼、肉、蟹、鲟龙、嘉鱼、明虾、鲈鱼、响螺、边鱼、石斑、鲤鱼，十大海鲜更时登席上，而尤嗜红烧大鲍翅、油浸咸鱼、云腿斑、雀片、鸡子（睾丸）膏炸。并时与英美烟公司经理，太史江孔殷（霞公）食三蛇羹以补养身体。

六、田产

　　除其原籍大塘外，在九龙新界大埔有果园田地3750亩，其中租赁者为700百余亩。

七、家属

　　有元配一人，继室先后五人，姬妾12人。有女归谭礼庭巨商为媳。

八、部队

　　李氏向来是“受封不受调”，龙济光督粤时，忌之。当广州约其在海珠赏月除之。参谋长伍观淇劝勿往。因前约警察厅长陈景华海珠赏月杀之之故。部队名福军，人称为“三武鹅五”，是天九牌之只有被别人打，而没有打人之代名词。但于驱桂系莫荣新之后，与魏邦平联合，向莫兵谏，是助粤军陈炯明由闽回粤一臂之力者，受孙中山先生命，平定陈廉伯商团叛乱，名利（财物）双收。陈炯明叛变后，与许崇智由赣入闽，劳师袭远，败李厚基，以漳州为根据地，已非“三武鹅五”之军，于是人又称为“三文鹅五”矣。

九、屋宇

　　李氏在广州之大厦，在河南同福中路德龙后街，为意大利天主堂式之楼，现已为公用。

　　注：

　　李氏既以人呼为灯筒，因以登同为字，或取同登寿域之义，文雅之至矣。

《广州文史资料存稿选编》第五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