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子弟兵南丹剿匪记

口述/龙德强　　整理/刘期贵

        78岁的龙德强是全国著名剿匪战斗英雄、优秀共产党员，1950年10月受到朱德总司令的接见。他讲述的是他在南丹剿匪时惊心动魄的故事。

挺进南丹大苗山

        1949年11月，我在湖南邵阳隆回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与我同时参军的隆回子弟有数百人。

        我们被编入158师472团二营二连。我因文化底子好，被任命为连部文书。

        1949年10月下旬，白崇禧余部流窜于广西南丹地区的大苗山一带，他们勾结土匪、地主、恶霸、地痞等残渣余孽，公开与人民政权对抗，破坏交通，奸淫掳掠，杀害革命群众。

        匪情如此猖獗，中央立即召开了剿匪工作会议，拟订了《惩治土匪条例》，提出了“军事清剿，政治瓦解，发动群众，武装自卫”和“镇压与宽大相结合”的方针政策。

        12月中旬，根据军区战略部署，158师472团奉命开赴广西南丹。

        南丹大苗山，位于广西北部，与贵州省麻尾、荔波、上司等地接壤。这里地形相当复杂，大苗山海拔一千多米，高山、密林、溪河交织在一起，原始森林遮天蔽日，被人称为“天高皇帝远，有枪便是王”的地方。南丹的土匪就是利用这种复杂的地形建立了自己的窝。 

果辉剿匪擒匪首

        1950年农历三月十二日下午，我们接到可靠情报，一股千多人的土匪准备当晚到果辉附近的村寨抢劫粮食、牲口。这股土匪的头姓秦，外号“秦老大”，生性野蛮，一脸横肉，长络腮胡，亦称“秦胡子”，是个反动而又凶残的家伙。

        果辉地处大苗山西边山脚下，一条大沟高低不平，长约12里，直通大苗山，与我团驻地相隔10多华里。听到这个情况，团长立即召集连长以上干部开会，分析敌情。时近黄昏，指战员冒着蒙蒙细雨分别埋伏于山沟高地两侧。

        果然不出所料，晚上9点左右，土匪倾巢出动。根据战略部署，我们二营二连和团部埋伏在这道沟的左侧，居高临下，待土匪完全进入伏击圈内，团长一声令下，顿时，各种武器一齐开火，子弹像暴雨一样射向敌人。众匪措手不及，被打得晕头转向。但匪首秦胡子也非等闲之辈，他马上反应过来，立即抢占有利地形，组织匪队进行反攻。由于坡沟高陡，土匪在沟下不易发挥火力，匪徒们孤注一掷，轮番进攻，先后几次冲锋，都被打得丢盔弃甲，哭爹叫娘。

        经过一夜激战，黎明时分，阵地上吹响了冲锋号，我们二连在连长的率领下，如猛虎下山，冲向敌人。敌人惊慌失措，仓惶逃遁。我们冲入敌阵，敌人纷纷举手投降。此仗打死打伤土匪400多人，俘虏500多人。而我团仅伤亡20余人。遗憾的是匪首秦胡子逃脱了。

        打扫战场时，我们在一个老百姓家里抓到了匪首的勤务兵。我立即对他进行教育，在强大的政策攻心下，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供出匪首带着两个小老婆逃进了果辉附近的一个秘密山洞里。

        事不宜迟，我立即向连长请战主动承担捉拿匪首的任务。连长点头允许。

        次日天明，雨过天晴，我带着战士肖毅、张士杰、李文生等，由匪首勤务兵带路，直奔匪首藏身的山洞。

        大约走了1个小时，就到了匪首藏身的山洞对面的山上。从这里远远望去，石洞处在悬崖陡壁上。四周荆棘丛生，几乎看不到洞口，根本无路可攀。我安排肖毅与张士杰在山上封锁洞口，谨防匪首逃脱。我同李文生悄悄地绕到山洞上端。向下望去，真是不寒而栗，从这里到洞口有20多米高。幸好带了绳子，我俩用绳子捆在腰上，一端系在树上，慢慢下垂。刚挨近洞口，忽然小李脚一虚踩动一块碎石“，砰”一声，惊动了洞内匪首，里面立即射出一梭子弹。我们迅速扔进几颗手榴弹，“轰轰轰”几声巨响，马上又死一般寂静。

        我俩趁浓烟冲进洞去，里面又是“砰”、“砰”、“砰”几枪，子弹几乎是擦着耳朵飞过。粗略一看，整个石洞深约30米，是一个死洞。此时匪首的两个小老婆已被炸伤，却不见匪首踪影，前面有一块大石板挡着，并无藏身之处。于是我大喊“缴枪不杀”。话未落音，匪首气势汹汹一个箭步朝我扑来。我将身一闪，他一头撞在石壁上，扑翻在地。我顺势死死地压了下去。但他牛高马大，一个翻身又将我压在下面。这时小李眼明手快，对着匪首脑袋就是狠狠几枪托，终于将他制服，并用绳子将他捆得严严实实。他的两个小老婆因已受伤，没有捆绑。这时守候在对面山上的小肖、小张也进来帮忙，大家欣喜若狂，押着匪首胜利返回。

增援二野炮兵团

        1950年5月中旬，第二野战部队某师一个炮兵团，经广西南丹入云南进西藏，在途经南丹时，被5000个土匪包围在一条无名山谷里。

        那天早晨，我们正在吃早饭，忽然来了一位骑兵通信员，他找到我们团长，要求我部队派兵支援。团领导与营长一碰头，马上派我带二连火速增援。

        时值5月份，天气却也十分炎热。战士们跑得汗流浃背，有的干脆把衣服脱了，光着背猛跑。不一会，我们就接近了无名山谷，枪声炮声交织在一起，惊天动地。我带领战士们杀开一条血路，很快与炮团领导接上头。

        我建议集中炮火朝两边山上猛轰，趁敌人混乱之际，我带一部分兵力迂回到敌人背后，两面夹攻。炮兵团长采纳了我的建议，几十门大炮朝着两边山上猛轰，两边山上顿时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整个大地在震颤，敌人惊慌了。

        我趁此机会，借着浓烟带上战士从侧面迂回到敌人背后，好似神兵天降，机枪、步枪、冲锋枪朝着敌人一阵猛扫。土匪们被打得鬼哭狼嚎，尸横遍野。我左手握手枪，右手拿一把大刀，从山岗上猛冲下去。土匪们看到我这副凶煞模样，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扭头跑得更快了。我在后头一阵猛追猛砍。突然，一串子弹扫来，我腿一麻，跌坐在地，原来左脚中弹了。我吩咐副连长马上带兵冲下去，不要管我，我硬是一咬牙，又站了起来，一步一瘸朝前冲去……

        忽然，号声四起，我们两面夹攻，土匪乱成一团，纷纷举手投降。这时，炮团领导快步走过来，叫卫生员马上给我包扎伤口，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激动地说：“太感谢你们啦！太感谢你们啦！将来编二野战史时，一定要给你们记上一笔。”

        炮团领导得知我们中间许多是湖南兵，更高兴地说：“‘无湘不成军’这句古话果然不假！”此役，打死打伤土匪1000多人，俘虏3000多人，团里给我记一等功，晋升连指导员。

        虽然50多年过去了，往事仍历历在目。据我所知，当时以湖南子弟为主要兵源组成的解放军建制有数营之多，他们全部开往广西剿匪，许多湖湘子弟血洒邕桂，英雄事迹可歌可泣。

《文史博览》2008年 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