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啜着酒,闲看街头车来客往直到夕阳西坠玉兔东升,楚廉隅这才起身走人;不过目的地不是楚府而是花柳巷子。
轻车熟路转过几条大街,环香叠翠的匾额就在眼前了。
“楚爷您可来了,想死奴家了…”才进醉琴楼的门早已恭候多时的媚儿便贴了上来;媚儿是他楚廉隅在醉琴楼里名义上的相好,这青楼的名声总要做得有些样子。
“晋王,这就是醉琴楼”
一个声音引起楚廉隅的注意,不远处他的挂名姐夫晋王傅玄津正被一帮贵族子弟簇拥着走进醉琴楼。
“如何表弟,南梦画北醉琴名不虚传吧”说话的是晋王的表哥、大行皇帝的皇九子当今皇上御封的赵王景逸;景逸的母妃淑太妃出身名门,原是皇朝四大家族之一姬氏的嫡女,如今的姬氏安国公姬行的同母妹。淑妃贵为后宫一品夫人三妃之一所生皇子完全有继承皇位的希望,只是大位之争落败景逸最终没有登上帝位只落得个轻闲王爷——赵王这个有职无权的封号……
赵王所说的梦画馆是柳巷南口的一个大妓院,在京兆一代相当有名,而且也开有十几年,醉琴楼是无论如何也拼不过它,醉琴楼出名是出在花样上,靠着花样居然也勉强能跟梦画馆比肩了。
“呵这不是卫驸马么”不知是谁眼尖率先发现了楚廉隅。
“姐夫,赵王好”既然被人叫嚷出来少不得要有所表示,硬着头皮楚廉隅揽着媚儿的腰身挪过来向晋王、赵王打招呼。
似乎有些意外于会遇到楚廉隅,晋王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沉了声音问道“廉隅你可是才被王妃教导过的”
“就是、我可不放心把卫妹妹许给你”连赵王景逸也过来插上一句。
虽说一样是来找乐子,可对方是王自己是驸马,这里总有些说不过去的地方,故此面对着二人楚廉隅张了张嘴倒不知该如何接话。
正踌躇着一道女声传来“呦各位爷别干站着阿,哥儿们姐儿们快来招呼阿”琴姨及时出现解了尴尬,一时间从后面拥上来几名有些名头的妓女小倌——好南风是古今有之的事战国魏晋甚至是贵族名门炫耀的风尚,醉琴楼能在短时间兴起也托赖小倌之功,毕竟青楼狎妓不过是贵族子弟打嗑凑趣的乐子,图个新鲜寻个开心罢了,谁又认真放在心上,反倒失了家族的体面。醉琴楼正是看到这方面的缘故,不断的翻出些新点子出来,也不过一个时期赚个彩头好让那些恩客多几样兴致。
给琴姨这么一闹众人见了美色早忘了形胡乱打了几句招呼就各自揽了中意的四散了,楚廉隅刚想趁乱溜掉,却被晋王拉住“廉隅过来一同乐乐”说完也不等楚廉隅做出反应便招呼琴姨开了间屋子进去要他并肩坐下。
见推托不掉楚廉隅索性放荡形骸在晋王身侧坐了,一面把媚儿抱在怀里半真半假地说“姐夫,你放心你来这的事儿我绝对不跟姐姐说,那个你也别跟她说阿否则她又该念我了”一面喝下媚儿喂到唇边的酒。
“呵呵,倒有你的”晋王听了笑笑,随意勾弄着身上坐的美人就势打量着楚廉隅;以前并不曾仔细看过,如今细看这楚廉隅却是难得的俊俏小哥,轻清眉丹凤眼典型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忽然想起他的母亲原出身青楼,他长得像他的母亲生得风流标致些实属正常。
正思量着却又听楚廉隅说道“姐夫,问你件事,你可要如实回答啊”
“呵呵,什么?”晋王眯了眯眼等着楚廉隅的问话。
“这京兆第一美人当真是右相千金?”右相千金贤妃之妹秋侯虽然艳名在外可楚廉隅却无缘亲见。
“的确如此”晋王无聊的转了转酒杯,对于那名熟识多年只差一步就成为他侧妃的女子晋王倒不甚在意。
“她有多美?有媚儿美么”楚廉隅见了眨了眨眼故意逗弄了一下身上的媚儿。而媚儿也顺势发出一声娇嗔“讨厌” 一手打掉伸过来的不规矩的爪子。
“嗯”轻哼了一声晋王已有些不悦,虽说对于秋侯没有小儿女情可这兄妹之情总是有的,听她如此被唐突自然要制止“廉隅…算起来她也是你的表姐”秋侯的生母右相夫人便是颜家的嫡出幺女楚家大娘的亲妹妹;按规矩楚廉隅是该称呼秋侯一声表姐。
晋王此话刚好戳到楚廉隅的痛处,事涉楚家大娘想想过往的总总楚廉隅不由得抿了抿下唇岔开了话题“听说还有位叫褰裳的美人?”
晋王听了又不由得一挑眉京兆一共就那么几位出名的女子,看来若不是碍于惠乡君傅绮疏是他的族妹只怕也在谈论之列。
关于褰裳晋王也是极为熟识的,素有京兆教坊第一歌的褰裳是唯一能够出入禁宫教习宫中乐师的女伎,当年初出茅庐便一曲清歌天下闻,再算上之后又与六如公子等这几位知名才子关联更是声名远播。
“廉隅问她作何?”晋王慢慢含了一口酒轻描淡写的撩拨一句,不过是为了探探话题。
“呵呵姐夫你自然是不在乎了,天天在你眼前晃呢,我可是连一面都不曾见过”楚廉隅随口在媚儿耳边吹了吹气逗得媚儿“咯咯”的笑。
“想见她?”晋王稍稍晃了晃筷子“你若想见她过几日就成”
“姐夫少拿我寻开心了,我见她?我都到不了她的门口,这京兆谁不知道她的门口有多难登;就是姐夫你也没那么容易的”楚廉隅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虽说晋王也是六如公子之一,可褰裳并不买他的账。
“廉隅”晋王见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你还真不给面子”
的确虽说同为六如公子但待遇就是有差有别比如某两位就是颇受欢迎,至于晋王则是受婚事所累:其一褰裳与秋侯原本是闺中密友手帕之交,此次晋王选妃被推到浪尖上秋侯几乎成了京兆的笑柄,为秋侯抱不平的褰裳自然将这笔账记在晋王头上;其二六如公子中的其他五位至今均尚未娶亲、订婚,而年里已立妃的晋王反倒成了异类,又被褰裳加上一条罪状辜负人家女儿青春。有这两点晋王自然是百口莫辩,几乎成了褰裳日常打趣的对象。
“呵呵我说的不是事实么”楚廉隅颇为得意的扬了扬唇角,最难消受美人恩,整日面对着褰裳那般聪灵女子也非幸事。
“嗯,再臭我你就别想见她”晋王颇为玩味的笑笑半真半假的威胁着。
“哦?这么说姐夫是有路子了?”楚廉隅推开媚儿环过来的手一本正经的看向晋王。
晋王见了明了他的心思,随口抿了半杯酒才接道“嗯,过几天倒可以沾别人的光,廉隅有兴致就一同去走走”
“此话当真?”楚廉隅一付性急的样子递过脸来。
用筷子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晋王懒懒的回道“我这个做姐夫的还能匡你”言词之间已是不慎在意;暗想看来楚廉隅倒真是个贪淫好色之徒。
褰裳一页揭过目的达成的楚廉隅又有了新的说辞,可不外乎就是那些街头巷陌不成体统东西;到最后醉意深了满嘴便全是那闺房密事……
晋王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半眯着双眼时不时的扫着帘笼外途经的恩客。
正无聊时钗佩声响却是琴姨携了人进来“楚爷您要的人来了”
晋王被声音指引抬头看去见是一对双生子一男一女肤白眉秀说不出的风情,而楚廉隅见了那对碧人早乐得一脸团花立时叫人过来向晋王介绍“姐夫他们两个男的叫沸泉女的叫沸波一对难得的尤物”
“呵呵,是你的相好?”随意的扫了两眼,晋王胡乱应和着,尤物倒的确是、不过他傅玄津没这个兴致。
“哪有啊,边都没碰着呢;是琴姨的新招牌卖艺不卖身的,不如我赎了送到姐夫府上,也给姐夫换换口凑个趣”楚廉隅一气追了下来。
晋王听了笑笑“你不怕你姐姐知道”
哪知此时楚廉隅已经大醉口齿不清的接到“她敢说我她原先不过是个粗使丫头,不过换了张皮她也敢说我…”
实在有些听不下去晋王忙出声打断楚廉隅“廉隅醉了…”少不得同时又打了几句圆场,毕竟楚怜名义上是楚廉隅的姐姐、皇上的义妹、晋王的嫡妃;若是再继续被楚廉隅这么说下去大家均颜面扫地。
“姐夫我没说笑明儿就给您送到府上去…”话被晋王打断的楚廉隅丝毫没有对适才的言词有所觉悟,依旧在送人过去的问题上纠缠不清。
“好,廉隅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先玩着”看如此情形实在不耐的晋王忙随口应承一声找个由子起身出去,到门外见琴姨正站在廊下招呼客人便走过去说道“琴姨告诉赵王就说我身有微恙先行一步”这才带了手下离开。
“您慢走…”琴姨诺诺的应着,末了扬声送了人。
只是晋王不知道,在他转身出房门的那一刻楚廉隅的眼睛一片清明。
命人掩上门楚廉隅早换了一番正色示意媚儿从自己身上下来,同时收拢了衣衫“媚儿,多亏了你的转心壶,否则今日只怕是真醉了”
“那晋王好酒量,难道真是千杯不倒?”媚儿转身坐到旁边的位子上抚弄着晋王适才用过的酒杯颇为疑惑的问着。
“且不去说他”楚廉隅对此倒不置可否,世家子弟有些酒量实属正常。略微沉吟了片刻才又开口问向那一对双生子“沸波、沸泉送你们二人进府可有把握?”
“主上放心,我们兄妹的命是主上的,当誓死效忠两位主上”两个人见说忙单膝点地表明心志。
楚廉隅起身一手一个拉他们起来,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年从死人堆里把你们两个扒出来,可不是让你们轻易许命的、这命就一条好好护着。这次进府没那么简单,姐姐千套万套都没套出那宅子的事情只好送你们兄妹进去,从知道的情形来看问题出在南苑上所以沸泉要多加小心;到里面姐姐自会安排你们,记住不要单独行动”
沸泉听了点了点头“是,属下明白,谨尊两位主上安排”
“嗯,时候不早了,明天就要进府,你们两个收拾一下”事情既已按计划进行,楚廉隅便不再废话,人送进去就完全由姐姐调配好了,毕竟这些方面一直都是由姐姐做主。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诺诺应了。
不做其他耽搁,楚廉隅一挥手二人便退了出去……
——————题外话——————
这里提到的南风因该算是贵族兴起的一种变态乐子。
男妓起源于战国时代,一种缘由与古希腊相同是贵族之间攀比时的翻新花样,另一种源于战乱,这点与同性恋毫无关系,纯粹是变态性行为,由于本文的风俗文化之类均是参考汉魏六朝,所以这一时期的一些糟粕也会提及,只不过与主题无关;不适应者请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