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人们可能都知道童第周。关于童老和牛满江教授在细胞的核与质关系方面的研究,国内外有很多报道。人们普遍注意到他们完成的一项有趣的实验:从鲫鱼的卵子细胞质内,提取一种核酸,注射到金鱼的受精卵中,结果便出现了一种既具有金鱼性状又表现出鲫鱼性状的子代。画家吴作人专门为这种鱼画过一幅画送给童老,把它称做童鱼。诗人赵朴初题了诗:“异种何来首尾殊,画师笑道是童鱼,他年破壁飞腾去,驱逐风雷不怪渠。”“变化鱼龙理可知,手提造化出神奇,10年辛苦凭谁道,泄露天机是画师。”
(请参看附图 -童第周和牛满江合作研究中所产生的双尾金鱼(上)和单尾金鱼(下) )
然而,正当用他们犹如“造物主”般的科学家之手去揭示生物进化、遗传、再造之谜的时候,1979年3月30日,童第周因病在北京逝世。对此项研究成果从公布的第一天起一直存有很多质疑,尤其是对牛满江本人更是充满争议。政要肯定、媒体哄炒这一套在科学家那儿却行不通———他们只承认可以重复的科学实验、实实在在的科学论文。这里不谈牛满江其人,牛也是慕童童第周之名来和他合作的。关于细胞核与细胞质的关系,是童第周晚年最感兴趣的主要工作。他的细胞核在异种的细胞质内,经过多次分裂和复制后,在生理或性质上有发生变化的可能的理论在国内外学术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长期不懈地从事实验胚胎学和发育生物学研究,并开创了异种核移植的先河,堪称“克隆先驱”。
童伯伯是个注重实践和实验工作的人,他曾说过“我们的事业,需要的是手,而不是嘴。”1930年,28岁的童第周赴比利时布鲁塞尔大学留学,在校长布拉舍教授的实验室里工作。第二年春天,在由达克教授担任实验室负责人的实验室里,童第周就是用一双灵巧的手完成了极为困难的青蛙卵膜的剥离工作,赢得了异国同事的尊重以及两位著名生物学家布拉舍和达克教授的赏识。
然而文革期间遭受到冲击,被劳动改造,不准搞研究。被“造反派”定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受尽批斗和污辱,全家也被迫从十四楼搬出,还强迫他打扫动物所大楼里的厕所。古稀之年的他,却尽心尽职地把厕所打扫得干干净净。哪天厕所要是不干净了,人們就會想到是童老沒來上班。后来童老被解放了,但他仍然坚持打扫了很长一段时间厕所。文革結束后童第周总算苦尽甘來,当上了政协付主席,他是担任这么高职务的第一个老知识分子。時常可以看見紅旗轿车在中关村十四楼前來接送他。那时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但不得不坚持出席各项活动。每次回来都累得不行,我们看在眼里不由地说如果不当官,可能会活得更长一些,做的贡献会更大一些。但这由不得他了。
十四楼有三对著名科学家夫妇,他们是钱三强、何泽慧,陈世骧、谢蕴真和童第周、叶毓芬。前二对夫妇都是研究员,教授。唯独童第周的夫人叶毓芬直至去世仍只是一个副教授,而与她一起的同事都早已升为教授。其间,她至少有三次机会,但都失之交臂,因为童第周一直是她的“顶头上司”,名单报到了他那里,总是把升职的名额让给了别人。叶毓芬的去世给童第周带来沉重的打击,他流着泪对儿女们说:“我对不起她,她这几天不舒服,我没有陪她去看病……她工作成绩很出色,但由于我,却未能升为教授。”
我印象中的童伯伯平易近人、温和诚恳、他待人宽厚却严于律己。童伯母耳有点聋,要大声跟她讲话。她家的大姐不在北京工作,小儿子是老五,是我弟弟的好友和同学,我们都叫他童老五,和他爸爸一样是个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