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制年代



记得小的时候， 由于商品贫乏， 许多东西都是不得不家制的，如一张童年留影里我和姐姐的两席超短连衣裙都是妈妈亲手缝制的， 还颇下了番心思地装饰了蝴蝶结和小花朵， 并该是从当年限量分配的布票里开销出来； 也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大姨妈腌制的榨菜头， 冬天入缸， 到夏天就可以取出来当爽口的小菜吃； 还模模糊糊地能回忆起有一回看邻人舂年糕的情景， 两个大男人赤膊站在大木桩的各一头， 一边挥汗如雨地用力蹬着， 一边嘴里还不时哼唱着， 没记得曲调是否动听， 却对那热火朝天的一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更对之后我们用仍然新鲜温热松软的年糕做出各种小动物的事念念不忘， 那兔子的红眼睛是用火柴头镶嵌进去的。除了数不尽的家制衣食用品外， 也还有家种的， 如窗口摆放的几盆绿葱， 或外婆家院子里那一棵琵琶树， 一到季节就结满甜美的累累硕果任你品尝。

进入八十年代， 既告别了外婆家的小镇来到大城市， 也渐渐告别了那个家制的简朴年代， 更是热热切切地投身到那让改革开放搞活的市场经济里去。 食品是上物美价廉又便捷的菜市场去买，然后就开始下馆子了；衣服先是盛行去小商品市场买那些翻版香港的广东货，然后就开始在精品商厦里论起品牌来。当然是不仅不会想起家制的东西， 若有偶尔过目的还大显轻视不齿， 觉得那是绝对土冒的。

可是自从到了国外， 也许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开始怀旧，也许是也着实看厌了满大超市的琳琅物品， 我更想起的却是远久之前那些家制的东西并怀念起制作它们的那些人们， 有些已经故世， 有些已经年老并遥在千里之外，可他们曾对我的温馨情意在我心头牵起无尽的伤感和眷恋。

不经意匆匆告别的是一个真实生动富有情趣的年代， 也是一个已经流逝永不再回的淳朴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