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属于我但关于你的事情

回忆如雨水般浸透心房,而我却依然活在明天。
正文

《单行道》(二十六)

(2011-01-04 07:22:56) 下一个

听了那中年人的描述,我稍稍平静了下来。于是,隔着门冲他鞠了个躬,然后回了家。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可是当我打开屋门,却瞧见老四口依旧愁眉苦脸的,围坐在客厅沙发上。见我进来,范姨直冲到我的面前,问:浒子,怎么样?!有范范的消息吗?!我强颜欢笑道:嗯。您放心,阿姨。我和范范见上面了,她没事儿!就是等着学校体检。她还专门嘱咐我说,让您们不用操心,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会再去学校的。已经很晚了,爸妈们,你们快去睡觉吧。。。


我直径走回自己的房间,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样,无力的倒在床上,眼望天花板,叹了口气。此时脑中不断地闪现出和范范在一起的每一幕。我尽量不去多想——因为老人都说,这种时候头脑里闪现的越多,所思念的人就越危险。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真的害怕了。心想,不会真就这样完了吧?我从来没有把任何听说的或是看见的,那种痛苦却又无奈的生离死别当回事儿。因为总感觉我们还年轻,距离这种考验意志的情节,离得还很远。可是今晚,我却浑身发抖的龟缩成一团。但这种自我保护却无法化解我心中对范范的担忧。

抬起手腕看了看,已经凌晨两点四十了。我想强迫着自己睡觉,可是辗转反侧,浑身上下像是爬满了蚂蚁,赶之不散,驱之不尽。于是赌气的用手,毫无目的的使劲在身上胡乱抓着,但却挠此彼痒,无济于事。恨不能拿把刀来,给自己放点儿血来的痛快!我把头埋在枕头里,歇斯底里的轻轻喊了一声。而此刻,从枕头里传来了范范秀发的清香。

这枕头是去年范范送我的新年礼物。她说这是她从小到大,枕过的最舒服的一个枕头。送给我,希望我晚晚好梦。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我容易落枕的毛病就再没有犯过。原来不觉的,可是现在才体会到,原来我每晚的好梦,都是源于伴着这个充斥着我整个生命的女人入睡的。我知道范范对我很重要,只是从未有过像今晚这样,想她到窒息的感觉。我不过是个躯壳,而范范才是我的灵魂!

我翻身起来,跪在床前,双手合十。对着上帝也好,老天爷也罢——那些如果真的能在冥冥中保佑人们脆弱心灵的神,诚心祷告着: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换取范范一生的幸福快乐。如果可以,请现在就把我带走,而让范范明天能安然无恙的回家!

我一宿没睡,第一次虔诚的祈祷上苍——从凌晨四点,直到天光大亮。许是因为跪得太久,当我想站起身来时,却不自主的侧倒在了一旁。我用手揉着膝盖,不知不觉的流下眼泪。因为我发现自己真的很没用。良久,我才又慢慢爬起来,打开屋门却看见老四口依旧围坐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着闭着眼睛。我蹑足潜踪的走到门口,正开门要出去,背后传来了范姨沙哑柔弱的声音:浒子,范范今天就回家了,是吧?我怕范姨看见我脸上的泪痕而不敢回头。只是大声答应着,跑出家门。

早上十点二十五分,我跑到学校门口。范范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我只能焦急的在门口徘徊。昨天劝我回家的那个传达室中年人,从铁门里递出一个包子给我,故作轻松的说:没吃饭呢吧,孩子?来,尝尝我们学校的肉包子。我机械的接过包子,但却依旧面无表情。那中年人微笑道:放心吧。截至今早十点,校园里没有发现任何病例,一切正常。我听了他的话,这才感到稍微安心些。

我蹲在马路沿上,毫无知觉的,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抽着烟。本不想一直看表——因为那样,时间会变得很慢。可是每当我觉得过了许久,抬起手腕确认时,才发现只消磨了五分钟。这像是临终病患的心跳一样缓慢的表盘,把我惹恼了。于是我摘下手表,使劲的扔到一边,然后仰头看着天,在心里嘶吼道:我昨晚那样虔诚的向你祷告,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如果你觉得这样折磨我能让你开心,那就尽管来!可是不论你对我怎样,我要马上看见范范。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骂着骂着,我忽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软了下来。煞有介事的告饶道:我错了!不是有心要和您作对,刚才有些激动,您千万别生我气。我求求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您能把范范还给我。做什么都行。。。谢谢。。谢谢。。。

哥!

听见我背后这再熟悉不过的甜美声音,我顿时流下了眼泪。于是我一边使劲咽着口水,一边感激着上苍。迫不及待的转过头来,痞笑着对范范说:喊声能不能不这么粗犷?从你这儿听见‘哥’这个字,我怎么一点儿怦然心动的感觉都没有啊!

范范猛的冲到我面前,紧紧地环抱着我不放。大哭着说:哥,我好想你!收到你的短信,我本来要给你打电话的。可是我给爸妈打完电话后,手机就没电了。充电器在家,我借同学的电话,可是怎么也拨不对你的号码。。。我想到校门口找你,可是老师们不让。他们怕有外界传染源。。。你也不给我电话。。。你认识我同学的,给我打不通,为啥不给他们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怕再也见不到。。。

怀抱着泣不成声的范范,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躯体,急躁的心很快平静了下来。我用侧脸紧紧地贴着她的头,笑道:行了,小怨妇。看来这两天没饿着,底气还是这么足。这不是没事儿了吗?是没事儿了吧?范范哭着点点头,哽咽着说:嗯。我们学校都没事儿。现在放假,等学校通知,再回来上课。

我彻底的放了心,轻松的说:那就行。哥一早儿就知道不会有事儿的!撒手,礼节性的抱一下得了,你还没完了。怎么跟刚从‘号儿’里放出来似地。你这让人家看见,该觉得咱兄妹过于情深了,不好。两天没见,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毁你哥啊。。。

听了我的话,范范破涕为笑,她轻轻的打了我一下,然后搂着我的胳膊,说:你怎么那么讨厌啊。也不担心我。看着范范的笑脸,我的心像是从冷藏室里拿出来,重新放回温水池一样,舒服的,暖暖的。我拉着范范跑到传达室门口,冲着倚门而站,微笑的看着我和范范的那个中年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我又在范范额头上轻轻一吻,道:没事儿了,乖。等我把表捡回来,咱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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