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兵见郑屠紧握着刀,拼命向自己扑来。吓得一直往墙根紧缩,双手使劲摆着,慌乱地喊道:叔!你听我说,叔!真的是郑丽来找我的!她说她想进城,让我带她去。我喝了点儿酒。。。。。。郑屠猛地站住,拦下了他的话,问道:进城?郑丽想进城?邵兵咽着口水,道:真的!她知道我是从城里来的,所以想我带她去城里。这事也不能全赖我。。。听到这里,郑屠脑子乱了起来。他胡乱猜想着,难道是郑丽,为了进城而勾引男人?!想到这里,郑屠愤怒不已。他只甩下句:不再来上工。然后扭身夺门而出,往家奔去。
郑屠疾步到家,一进院就喊道:郑丽,你给我出来!郑丽正在屋里给赵如捏腿,听见爹好似愤怒的喊声,心惊胆战的来到屋门口。一只手扒着门框,探着身子说道:爹,你回来了。郑屠不容分说地将她拉进院子里,用手点指道:你说!你是不是为了进城而去找过邵兵?!郑丽默默地低下头,轻声道:是的。我想进城,我想找裆子。可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去。所以,所以。。。郑屠紧锁双眉,嚷道:所以你就去通汉子!郑丽一听这话,急得哭了起来。她拼命地摇着头道:没有!爹,我没有!是他让我喝的酒,我喝醉就被侮辱了!。。。。郑丽想尽一切方法去解释这件事情,可是此刻的郑屠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认定了是郑丽勾引邵兵。想着自已的荣誉竟是这不要脸的女儿,用身子换来的;想着原先所有美好的计划又一次成为泡影。郑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朝着郑丽的肚子狠狠地踹了一脚。他想踢走这所有如梦魇般的现实;踢走时间给他带来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郑屠并不想伤害郑丽,他不过是在泄愤罢了。。。。。。
这是郑屠这辈子第二次踹郑丽。伴着郑丽一声凄惨的尖叫声,郑屠清醒了一些。却看见郑丽已昏倒在地上,下身开始渗出血来。那姿态和她姐姐郑秀竟是一样。郑屠悲伤之至,他狂喊着郑丽的名字,想过去扶她。谁知刚迈出一步,只觉得眼前一黑,晕倒在郑丽身旁。
郑煌在屋里听见姐姐的叫声,忙放下笔跑了出来。只见郑屠和郑丽都倒在院子里。郑煌跑到郑屠的身边,一边吃力的摇晃着他的肩膀,一边冲里屋喊道:娘,娘!爹和二姐都躺在院子里了。赵如也听见了叫声。自从郑屠怒气冲冲的把郑丽叫到院子里时,赵如的心就一直揪着。她想爬到窗口去看看,可却动弹不得。赵如焦急的在炕上坐着,直到听见郑煌的说话,她紧咬着牙,疯似地使劲从炕上滚到地下。顾不得脑袋重重磕到桌脚的疼痛,用双手支着身体,尽可能快的爬到屋门口,喘着粗气对郑煌说:快,快去卫生所请郎中来。
郑煌虽不知道为何爹和二姐会躺在院里,可他隐约感到一种恐慌。就像糖画爷爷和大姐郑秀一样,只要有人躺在不该躺的地方,家里就会一阵大乱而后悲痛不已。郑煌听了赵如的吩咐,撒开腿,一口气跑到了村卫生所。进门就喊:郎中!我找郎中!
葛村的卫生所不过是间七八平的砖瓦房,四面刷着白漆。面对门口放着一个三层带抽匣的立柜。立柜右边摆着张白色的桌子和两把椅子。屋子最里面架着一张钢丝床。床单被褥的淡青色映衬着整个房间洁白无瑕。此时,两名三十岁上下,身着白色大褂的男青年正坐在桌边,面对面聊得兴起,却被郑煌这一嗓子扰了兴致。他俩不约而同的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年龄大约在十八九岁,身材瘦小,眼大却有些涣散,而且人中处还留有鼻涕流过,被土沾满的两条灰色痕迹的男孩,正喘着粗气站在那里。学医之人一看便知,这娃虽不是弱智,却也十分愚钝。
其中一个男子侧脸看着郑煌,慢悠悠的说道:都什么年月了,还有“郎中”这个词。唉,农村人终归是农村人,如朽木般再难琢磨。另一个也瞅着郑煌,接话道:就是。真怕他们会拖慢了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呢。说完,两人相持一笑,并没有理会郑煌。郑煌跳到他们面前,又喊道:我找郎中!坐在桌子左边的男子不耐烦的说:喊什么喊!都说了没有郎中。我们是大夫。郑煌忙问:大夫是啥?那男子得意的说:大夫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白求恩”你知道不?我们就是白求恩医科大学毕业的。
郑煌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着急的说道:我爹和我姐都躺在院子里了,我娘叫我来找郎中。另一个男子答道:我们就会看病。跟你去可以,可是你要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和家地址,做个登记。说着,把一份登记表格推到郑煌面前。郑煌摇着头说:我不会写字,只会画画。那男子笑道:那我们就无能为力了。要按章办事嘛。要不你去叫你娘过来?说完,两人又是会心一笑。郑煌见叫不动他们,一时间又不知道哪里还有郎中。忽然,郑煌想到小时候,裆子带着自己耍。俩人常常因为拿了张家的瓜,李家的枣而被追赶。那些大人,每次都直撵到家里才肯罢休。于是郑煌想也没想,抱起桌上放着的一个铝制带盖的白色盒子,往家跑去。这二人见他抢东西,“哎”了一声,竟也跟着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