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初期,我们胡同还是土路。每年的春天,会由市政工人来整理路面。他们开来一台拖拉机和耕地的犁,还有一台高高大大的压路机。先是用犁把胡同的路面翻起来,浇上水,再用压路机来回压平。每次他们工作完后,胡同里的路面非常平整。问题时,几个星期之后,特别是如果赶上一两场雨,路面就有变成坑坑洼洼的了。后来,大约是七十年代吧?胡同里的路面才铺上柏油路面了。
那时我们胡同里还算条件比较好的,每个院子里都有厕所,不像后来好些个院子都把厕所改成住房了,大家只好去公共厕所。我们院子里住了三家人,合用这么一个厕所。
小的时候上晚上上厕所有点害怕。厕所在院子里,有一盏电灯,但是,为了省电又不能整天开着,就得有人的时候开,人离开时把它关上。我们院子里的厕所很小,里面就只有一个茅坑。进去之后就只够蹲一个人的地方。可能是为了让“掏茅房的”大粪勺能下得去,那个茅坑还挺宽的(也许大人蹲并不宽),小孩子蹲着得有点技术。小的这方面还行,技术不错,从来没有掉进去过。可是,每次晚上从厕所出来,小的都有点害怕。现在小的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小的采用的关灯关门“技术”。左手拉着灯绳,右手把着门。两只手一块儿使劲,左手把灯拉灭,右手把门关好。从厕所大踏步地冲进屋门,一共是是五大步,其中最后是一步跨上两级台阶就进屋了。
有一次,我哥哥见我冲进屋门,就笑小的“胆小”,小的不服,说:“这有什么可怕的?”哥哥指着小的说:“瞧你一个劲儿的喘,肯定是三步两步冲回来的吧?”
由于院子里的厕所只是一个砖砌的茅坑,所以隔一两天就有淘粪工人来淘厕所。我们管他们叫做“掏茅房的”。胡同里的人瞧不起“掏茅房的”。小时有这样一首歌谣,“没羞、没臊、每脸皮,偷人家的西瓜皮。人家给他两块糖,他给人家掏茅房”。那时的宣传教育反对“看不起劳动人民”,文革中被迫害致死的“劳动模范”时传祥就是一个著名的淘粪工人。 淘粪工人一般是一、两个人,赶着一辆马车,车上是一个方方大大的木质的粪箱,粪箱的后面有一个铁质的架子,边上有一个大大地摇把,架子上放着粪桶。那个架子有些讲究,当淘粪工人将粪桶放到架子上之后,用力一摇那个摇把,粪桶就被摇上去、倒过来、将粪倒入粪箱了。这个机械装置估计和如今的垃圾车上自动抓起垃圾桶、倒入车厢的装置类似。
后来,文革几年之后,估计也是七十年代初,厕所改成用水冲了。茅坑本身用水泥抹平,茅坑下面用直径很大的陶瓷管道通到院外胡同里的带生铁盖子的化粪井中。这样淘粪工人就不用进院子淘粪了,而改为在街上用机器抽,粪车也不再是马车了,改为驮着椭圆罐子的汽车了。改造之后,有一点不大方便,每次冲的时候都要自己端一盆水去,对准了冲,不然就冲不下去。小的那时还小,常常要冲两次,甚至三次才能冲下去。每次都要回到房间里重新打水。每次碰到这种情况,哥哥都会笑话小的“冲屎技术不佳!”
记得小时候唯一的一次和妈妈淘气,那是过年放鞭炮。买来一大挂鞭炮,说是一大褂,其实也就是100个小鞭。拆开来,一个一个地放。小的那次,见到妈妈进了厕所,就故意在厕所的门前先放了一个,“啪”的一声。厕所门后妈妈就蹲在那里,当然听得十分响亮了。妈妈本来就怕鞭炮,所以就喊“别在这放,里面有人”。小的就答应着。等了一会儿,妈妈要出来了,就问“还有没有炮呀?”小的就喊,“等着等着,刚刚点着。”等了一阵子,没有响动,妈妈就问“怎么回事呀?”小的就说“不知道,还着着呢!”又等了一阵子,还没响动,妈妈又问“怎么还不响呀?”小的就说“不知道,我不敢过去!”这样来回三四遍,妈妈急了说了小的一句。小的怕真的把妈妈惹急了,才说“没事了!”后来小的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