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弟一生下来就馋。一丁点大的小人儿,一天要喝两磅半奶。再大一点吃辅食了,见人吃东西就凑上前去,无论人家吃啥他都要尝一口。那年头邻居来往都密切,不用窗户眼里吹喇叭,俺弟就已馋名在外了。一楼的大小孩子,吃完饭下楼来玩,手里常常留一块馒头窝头,跑到俺弟跟前嘴巴动啊动,俺弟就樱桃小嘴裂成了血盆大口: “啊······”。唉,话还不会说就先学会讨食了。
不满两岁上了幼儿园,老师告状说,第一天的第一顿饭,吃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后,俺弟坐在小椅子上还张着嘴等食。边上喂另一孩子的老师看见说:“这孩子怎麽这麽能吃?不要撑坏了,别给他吃了。”不给俺弟吃?那还了得!俺弟二话不说,小咪咪眼圆睁,小屁股立马离开了小椅子,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一伸,就揪住了那位老师一边一嘟噜不再粉嫩的脸蛋。“好,好,还吃,还吃。”又吃了半碗才算做罢。从那以后俺弟就成了幼儿园里的名人,随便哪个班的老师,午饭后都留一口吃的,路过婴儿班时,故意到俺弟面前动动嘴巴,俺弟一见就来了精神:“老师好!啊······。”就凭这招,俺弟成了幼儿园向家长报告成绩时的典型:一个月体重增加了四斤!
又大了一点,可俺弟依旧馋性不改。一个周末,妈妈患了口疮,熬了一碗苦参汤喝。俺弟见了急忙凑过来。“这是药。”“我要吃药。”“苦。”“我不怕苦。”拗不过他,“苦了不许哭噢。”“我不哭!”得,尝就尝吧!就见俺弟樱桃小嘴凑近大碗,生怕吃亏的咕咚灌了一大口,呵呵,顿时小脸皱成了一团,小鼻子小眼挤成了一堆,那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嚇嚇,终生难忘!
当馋弟弟的姐姐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手拿一块糖,“叫我!”“好姐姐!”“不行!”“最最好好、最最好好、最最好好、最最好好······”妈妈在一边听不下去了:“你就不能有点志气别吃那块糖了。”嘿嘿,俺弟啥都不缺就缺了这点志气。不,不,其实俺弟志气也不缺,只是这天高的志气一遇到吃的,就自动地跑到爪哇国里去报到了。继续,“最最好好、最最好好、最最好好、······、最最好好、最最好好、最最好好的姐姐。”听着这一声声“最最好好、最最好好的姐姐”,哈哈哈,俺心里这份美啊!
俺弟上小学了,下学一回到家里就翻箱倒柜找吃的,找不到时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七岁时的一天,俺弟的馋虫又来了,趁家里没人,自己把香油往锅里一倒,炒上鸡蛋吃了。一包乌枣,买的人(俺妈和俺)收到壁橱里就忘了,想起来时发现早就被那个不知道家里有乌枣的人给吃光了。
男孩子们都爱吃肉,俺弟也不例外。每当家里烧了柿子椒灌肉,就对俺说:“姐,咱俩分工合作吧!”然后就皮归我肉归他。唉,俺虽对肉兴趣不大,但也还不至于这点肉都不吃,只是看他这样怪好玩,分工合作就分工合作吧!
俺弟贪吃还没有节制。为了多吃一口甜点,能把自己撑得躺在床上动不了,吃羊肉串能吃到肚子痛。放学回家的路上,不是守着烤白薯桶吃上了,就是赖在烤羊肉串摊前走不动了。回到家,哼哼,弄不好还得找药吃。
按说人长大了这贪吃该有所节制了吧?可俺弟不。听说老爸出差吃到了某地的什麽特产,馋虫冒头,三十好几的人了,居然难过得倒在床上揉着肚子打滚。上次在成都,为了一碗“开水白菜”,拎着电话挨家餐馆询问,最后吃到了,唉,味道也不过如此。
俺弟馋,生了个儿子也馋,养了条狗更馋。回国去,小侄儿一见俺就问:“姑姑,您这回给我做什麽好吃的?”而那条狗呢,见人吃东西就一声不吭地蹲到面前,眼巴巴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盯着你,叫它趴就趴,叫它躺就躺,叫它伸左爪握手绝不伸右爪(那狗听得懂人话呢),为了那口吃的啥都肯做的劲和俺弟当年有的一比。哎,这叫什麽?馋有馋报?
九月十一日是弟弟的生日,谨以此文祝弟弟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