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 (54)
30个银元的不同命运 《刘振墉》
September 22, 2012
上世纪的六○年代初,有一次母亲从乡下到城里来,带来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里面是三十个银元。我们兄妹三人,正好每人分得十个。
她郑重地交给我们,倒没有遗产的意思,而是出于忧患意识。在她的潜意识里,纸币终究是纸,而闪亮的金银,任凭兵荒马乱、改朝换代都有用,收藏了金银,就相当于买了保险。金器太贵买不起,所以看上了银元,一个一个地买,最后凑到三十个,完成了她的心愿。
我们家原本是极贫户,常常忍饥挨饿,稍稍值钱的东西早就卖光当光。直到五○年代,大哥和我先后有了工资收入,才能不时地寄点钱给住在乡下的母亲。其实钱数甚少,母亲硬是节衣缩食,聚集下这一笔财产。
可是她老人家怎么也想不到,中国会出现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当「破四旧」才刚刚兴起时,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大哥,比较敏感地意识到这场风暴的临近,好在银行还在收购银元,于是当机立断,将家中的十个银元拿到银行去换成人民币。
当时兑换比价是一块银元折合人民币两元左右。换得几十块钱事小,去掉了这「四旧」,等于及时卸去了一件政治包袱。
我妹妹当时在江西「小三线」上管基建。这是家制造高炮的小兵工厂,藏在深山老林里,文革的风暴不仅照样刮进来,而且比城里还要激烈,破四旧时到处抄家。
收藏的银元怎么处理好呢?附近又没有收购银元的银行,无奈之下,我妹夫爬到更深的山上,四顾无人,将银元扔向大山沟,连一点响声都没能听到。
我当时在学校工作,既不是造反派,也不是保皇派,不为人注意。我沉住气一天天地看政治风向,待破四旧的风暴渐渐地平息,我的十个银元才得以保存下来。
事隔三、四十年,我过七十岁生日时,要给孙辈们发红包,想起老母亲留下的银元,才从箱底取出来,将它们分装在红包里,好在小辈们又分不清什么大头、小头、鹰洋,随便拿到一个,都觉得很新奇,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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