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骚扰

前两天，跟朋友说起被骚扰的话题，听她能忍则忍的理论，实在不能苟同。

作为女人，大概或多或少地都会遇到过这样的麻烦和困扰吧。

记得大学刚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和单位的同事一起出去吃饭，十几个里多半是些大男人，也都有一定的资历了。饭饱酒足，有人提议唱歌。那个时候作为新鲜出炉的小姑娘，即便我再三推辞，还是不得已要唱一首。记得那天我想唱的是《晚秋》。

刚点好歌，一位50左右岁的领导就嚷着这是他的保留曲目。我说，那我唱别的吧。他说不好，我们一起唱吧。想着自己的五音不全，有人给遮挡着，倒也是好事。

只是没有想到，唱到一半，本来跟我并肩站着的他，突然把手搭过来，搂住我的肩膀。记得当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狠狠地甩了一下肩膀，把他的手打掉。就在那一瞬间，那个小小的屋子里一片尖叫声，有人甚至打起了口哨……那位领导登时脸就红了，直说自己喝多了。

那时候年轻，不懂得方式方法，只是觉得他那样我不喜欢，所以毫不犹豫地打掉他的手，即便那种反抗会让他很难看，而后果更是我不曾想过的。那时那种反应，只是一种本能。

其实过后知道，他并不是那种男人，偶尔酒后失德吧。后来他不停地跟我道歉，直至他离开我们单位，他还在为当初的这件事，觉得亏欠了我。

虽然后来觉得自己处理得不太成熟，不过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和不可亵玩的凌厉态度，倒是让我在那个浊流暗涌的机关大院里安安然然地度过了那些年。

还有一次，是在这里打工的经历。那时我在一家很大的会员店做part time，每周六日上班。我的team lead是一个白人，40岁左右，刚刚离婚。平常跟他打交道不多，所以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坏。

直到有一次，我需要帮忙，他很热情地过来，不嫌麻烦地为我做东做西。就在我满怀感激地跟他说谢谢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来在我的脸颊上拧了一下，嘴里说着，“For you, dear, anytime。”

我一下子惊呆了也吓坏了。反应过来后，立即义正言辞地跟他说，“I don’t like it！Don’t do that again！Next time I will tell the manager！”当时真的很恨自己的英文太差，能说出的就只有这么几句话。他一定是被我的态度吓了一跳，一脸尴尬地连声说对不起，并郑重说，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不是强势的女人，不过从小到大也没有被人欺负过。虽然他平常看上去彬彬有礼，也得到了他的不会再犯的保证，我还是觉得受惊吓和很恶心。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便跟几个中国女同事说起这件事，叫她们小心一点他。

我的话刚说完，一个女同事就说，嘘，你小声点，这种事，你忍下来就没事了。不要四处去说。你那么大声，小心被人听见，又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女同事刚说完，那其中唯一一个和我同一个部门的另一个女孩，小声地说，其实她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了。那个白人每次看见她，都是趁她不注意，偷偷地从背后把她整个地抱住，她都不好意思说什么。既怕得罪他，又不知道怎么摆脱，只有尽量地躲着他。

是不是真的啊？记得我当时的震惊不亚于那个白人给我的惊吓。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不喜欢这样？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去告他呢？我说。虽然那时我不太懂得究竟该怎么做，不过我知道，老外很注重这些。

那个女孩耸耸肩，有什么用啊，他是team lead，弄不好再给小鞋穿。再说，只是抱抱而已，没有什么过分的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我也好防着一点。我问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表情尴尬，这种事，谁会去说啊……

她的潜台词，大概就是，这种丑事，能遮住就遮住吧。

记得当时自己坐在那里非常难过。感觉自己很白痴似的。受屈辱的是我，做错事的是他，怎么会变成了我见不得人了呢？我以为，异国他乡已经不容易，难不成对外邦人的欺负，还要忍气吞声？说出来大家提防他一下，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老外，文化的不同，注定我们对他们的看法会有偏差，对他们的判断，不会像对自己人那么靠谱。

真的是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傻，还是她们太能忍。

自问我不是一个特别有原则的人，不过对那些明显的是是非非，我一定会分出个谁对谁错。容忍，只是助长了一些人的气焰，也让自己一再地低下去。做人总有限度，超出那个度，而我却没有任何作为，我会很瞧不起自己。

这件事让我郁闷了很长时间。不单是因为那个白人，更是因为自己的同胞，对这种骚扰行为的容忍，和那种蒙羞的态度，好像做错事的是自己。

令人欣慰的是，有一个中国男同事，也听到了这件事，虽然当时他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不过之后，他总是在我需要帮忙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大概怕我再受那个白人的欺负吧。为此我一直很感激他，也很敬重他，虽然他只是一个福建偷渡过来的难民。很多时候，情操，真的不能和知识挂钩的。

其实后来也证明，那几个女同事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个白人，之后每次见到我，都礼让有加，无论真的假的，他至少对我再没有一点点的冒犯，甚至他会在分派任务的时候，明显地偏袒一些我，并没有像那几个同事猜测的，会找我的麻烦。

而那个女孩，还是时不时会听到她抱怨受到那个白人的骚扰，直到有一天，他因为其他的问题，被fire掉。有时真想问问那个女孩，如果，他一直是你的顶头上司，你真的能一直这样忍下去吗？

也许吧，那个女孩有她的考量。也许是因为生存，那是个不错的工作。也许是真的天生胆小怕事，凡事容忍。可是很多的时候，面对男人，女人的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的隐忍和退让，只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而让自己尊严尽失。

一直觉得，女人，可以柔弱，但绝不可以软弱。没错，生理和心理的因素，注定了很多的时候女人处在弱势上。不过当不得已面对骚扰的时候，勇敢地说不，坚定地反抗，认真地去爱惜自己，保护自己，也许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女人，其实，也可以很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