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中国人爱打麻将,在我的家乡成都,不夸张地说,麻将简直当饭吃。“打点小麻将,吃点麻辣烫,看点Y录像”是成都人的幸福生活(今年加炒点股票)。街头巷尾,一年四季,从早到晚,都是麻将声声。你常常遇到这种情况:到商店买东西,店门大开,空无一人,你回头,店主十有八九在人行道树下打牌,你招呼几声,不耐烦了,就吼:喂,生意还做不做了呀?光打牌!店主才应一声笑眯眯跑回来。
成都人到旅游景点所谓“观光”,也是挂羊头卖狗肉,比如每年三月间桃花会,车到龙泉山,人一钻进桃树林子,眼睛都不往周围看一眼,就一迭连声喊:“摆起!摆起!”。我一直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跑出来。于是乎,绵延几百亩的桃园,上面桃花如云,下面麻将桌成阵。这个劲仗应了“飞机在天上,听到云层下面麻将声,成都就到了”的段子。市政府出于市容观瞻,曾几度下令禁止在公共场所打麻将,都无果而终。
吃火锅,打麻将,东方人的群居文化,同西方人下班一车开回家完全是两码子事。以至我头脑里常常冒出这样的念头:麻将这样有魔力,如果有一天传给老外,是不是也会风魔全球?
B 麻将与人生有相同的法则
麻将输赢七分在摸牌,牌技只占三分。你上手了些什么牌?什么时候上手的?这是关键,牌技会影响胜负,但起决定作用的是牌好不好。手气好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接连两条杠还自摸,“运气好了挡都挡不住”。牌不顺时,要什么牌没什么牌,不要什么牌偏来什么牌。而手气完全随机,无规律可循。
胜算并不全由人,哪怕赌圣也不敢保证盘盘稳操胜券,这就是赌博的神秘和魅力所在。
人生一样,人身处其中又独立于人主观愿望之外而的时代、地域、环境、社会对人影响巨大。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命运和手气一样左右胜负又不由人掌控。顺境不是盼得来的,就像好牌不是盼得来的一样。“心想事成”“好人一生平安”是美好的祝福也是美丽的空话。人生像牌局,人人都在拼搏,但不是人人都能成功,就像赌场上人人都想赢钱,但不是人人都能赢钱一样。
命运对人生的支配是显而易见的:古人和今人生活是不一样的,战火纷飞、战乱频仍时代的人,同和平定富庶时代的人,活法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很难超越时代。时代之于人,好比如来佛的手掌之于孙悟空。出生地也一样,同样是今天,同样是平民,生活在纽约曼哈顿的居民,和生活在耶路撒冷难民营中的人是无法同日而语的。
环境的变化有时又像海啸,来势迅猛,异常激烈,让人猝不及防又无力抗拒,人生随之大起大落。
不过,牌运与命运稍许不同之处是:如果久打麻将,从概率论的观点看,好坏机遇是均等的。所以水平相当的一帮麻友在一起打牌,时间长了都是互有输赢。而相对于时代和环境,人生很短暂,因此命运对人生的制约更加严酷。
C用麻将技法对经营人生。
许多年前,我认识一个人,打得一手好牌,人称他“赌神”,半个城的人都晓得他,据说他的家产,都是从牌桌上赢的。这老兄小个子,焉兮兮的,貌不惊人,最喜欢的两件事是打牌和打瞌睡。逢年过节到老丈人家,都是应酬不上三两句,就钻到一边没人的房间呼呼大睡去了。但同他打过麻将的人都佩服他,他牌桌上确是身手不凡,如有神助。 有一回我向他请教赢牌之道。他说,打麻将是看风使舵,顺水行船。“打麻将的‘打’,其实是顺牌。不是牌跟着人走,而是人跟着牌走,就是按着来牌的势头摆弄牌,理顺牌”他说,打麻将最容易犯的错误是:为了赢牌,不看来牌,一个劲地把牌往某个自己设定的方向打。
其实,人生也是打顺水牌,按着时代、环境、社会给与的条件,顺势而为,把你手上的牌理顺。
天时地利加上努力就能成功,时运不济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所以,成功者不别洋洋自得,不可一世;失败者更是大可不必自艾自怨。
“命中没有别强求”这话并非是消极的;
“不向命运低头”如果是指同命运对着干,那是瞎扯蛋。
我那位麻将高手朋友信手气但不迷信手气,他说手气是有的,风水轮流转。他有王者之风,在牌桌上从不动感情,输钱赢钱都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很稳得起,。老麻将,特别是打大牌的人大多数都很迷信,总怪老天爷不凑合,命运同自己捣鬼。我的另外一位朋友一上座就进入高度亢奋状态,神情恍惚,面红筋胀,骂骂咧咧,怨天尤人。搞得大家都很紧张。
麻将的道理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大戏剧家曹禺晚年生活是例子,根据曹禺生前好友和曹禺女儿万方所写的许多回忆文章,曹禺自愧于建国以后没写出满意的作品,晚年心境十分恶劣,长期处于郁郁寡欢,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之中,这种苦闷伴随了他整个晚年生活,直到把他送进坟墓。这件事在外人看来实在匪夷所思令人惊讶: 以曹翁在中国话剧界的泰斗地位,他的《北京人》 《雷雨》至今无人能超越;不说像王朔那样想起来“自己被自己感动”,想起来跳出门骂骂街,至少也应该像余秋雨那样隔三岔五在电视露露面,以大师的微笑笑看文坛,指点指点晚辈吧。 而且,建国后与老曹同辈的作家,茅盾、巴金、老舍……有哪个写出惊世骇俗的东西来?作为一个聪明绝顶,目光锐利的思想家,曹禺居然不能透视环境对人行为的限制,反倒钻进牛角尖里,徒自悲伤,自责以致自戕?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写到这里,痛惜之余,突然猜想老人家可能不打麻将。如果打打麻将,再参考参考我这篇ABC,可能就不至于此吧?只是这猜想也是马后炮,无补于事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