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n God closes a door, He will open a window for you.”

“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定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这句谚语被人传来传去，并被某个人擅自冠上“The Bible says”之后，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便信以为真，奉之为圣经箴言了。但我查遍了圣经，并没有找到这句话。也许最接近的只是这一段：

圣经 新译本《哥林多前书10：13》：“你们所受的试探，无非是人受得起的。神是信实的，他必不容许你们受试探过于你们抵受得住的，而且在受试探的时候，必定给你们开一条出路，使你们能忍受得住。”

我仔细品味，其实那句谚语与哥林多前书的这一段话还是有些微差别的。那句谚语是说“上帝总会给你出路”，很容易令人产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上帝都会帮你脱离困境”的想法，有点“天无绝人之路”的意思，所以它被很多人滥用，以便能心安理得地面对人生的种种挫折和考验。许多人还籍此盲目乐观、自欺欺人。

哥林多前书的这一段话说的是“上帝给人所受的试探”不会超过人能承受的程度，一定会有一条出路让人可以忍受。所以只有当你被上帝试探，并且即将超出你能承受的极限时，上帝才会给你开出一条让你觉得可以承受的出路。换句话说：这个所谓的“出路”是有限制的，不是人人都能得到。首先你必须是上帝的选民，上帝才会将你作为他试探的对象。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仔细分辨那自欺欺人的谚语与圣经原话的区别。这是出自我喜欢钻研的习惯呢？抑或是出自趋于完美主义倾向的天性？无论如何，我身不由己。而我的本意只不过是想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上帝真的存在、而且他真的非常仁慈、无论在何种情况之下都会给人类一条出路。我现在才意识到：我是多么热切地希望、并在心中虔诚地祈祷着世界上真的有大爱无疆的上帝存在，而且他的恩宠会无差别地降临到一切人的身上，因此也会降临到书华的身上啊！

可是书华总是房门紧闭，拒绝任何人涉足他的禁地。那是他的洞穴，他不肯从洞穴里出来。即使是一丝从缝隙中透入的光也会惊扰他的沉睡，所以他总是拉上厚厚的窗帘。我们不是上帝的选民，更不是上帝的宠儿。上帝并没有为书华打开另一扇窗。他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也被上帝遗忘。除了我---他的母亲---还记得他把自己关闭在对面这个黑乎乎的房间里，已经关了很久。

不过书华并没有把门上锁，如果我愿意，我可以随时推门进去看他。可是他从来没有表示过欢迎我，很多时候我进去，就只是看见他用被子蒙着头睡觉。如果我去扯他的被子，他就把手举过头顶拉着被子拼命抵挡。有好几次我很用力去扯，他终于抵挡不住，露出蓬乱的长发和苍白的脸。他的头发因为久未修剪已经长到胸前，有几缕凌乱地缠着他的脖子。他双目紧闭，无论我怎么哭喊哀求都不肯张开眼睛更不愿开口。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他也像死人一样毫无反应。我拼命把他拉起来，他又重重地倒下去。直到我折腾得太累了，只好自己走出去。后来我发现，他总是等到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在楼下的客厅、家庭厅或餐厅里时，才会开门出来找东西吃。所以我便也经常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希望他能多出来一点。可是白天的时候，他出门的次数从没超过两次。不过，夜晚的时候，他有时也会出门去，而且会在外面呆很长的时间。也许他更喜欢夜晚。当我慢慢习惯了他这样的生活方式之后，即使他在夜晚外出，对我也是一种极大的安慰。在那些时候，我从不敢开灯，害怕家里的灯光会令他不敢回家。我总是默默地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用手机或手提电脑读书或看戏。而我的耳朵则时刻捕捉着他开门回家的声音。很多时候，我要等很久，等3个小时甚至4个小时，只要天气不错，我并不会担心。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我所能做的只是需要耐心地等待而已。不过，如果天气太冷，或者刮风下雨的话，我就会变得十分焦躁，每一分钟都显得无比漫长，很想立即出门去找他。好在每逢这种时候，他总是会在我达到忍耐的极限之前就回家了。

很多时候，我就只是让自己沉溺在“天啊！我的孩子太可怜了！怎么办？”的念头中。那种时候，我的心就像一个肿胀的大脓包，闷痛不已。我不能说那是极端的痛苦，如同新创般的剧痛早已过去了，现在的闷痛只是好像有一团无法排泄的脓血积郁在胸口。假如我命中注定要终生忍受它，也并不是忍无可忍。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的身体会自动将脓血吸收，或者我的神经会变得麻木，自动忽略这大脓包的存在。无论如何，我不会死于剧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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