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陆春晖乍一看见何洁裹着红大衣我见犹怜的身影时，不禁心动了一下：这可够邪的，刚刚才想起她，这就遇上了。想着她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记起某句歌词：“你亮丽的身影，是一道让我沉迷的风景。” 现在看来这道风景还真挺亮丽，不过也够凄清的。

他把车停下来，按下车窗叫何洁的名字。何洁冷不防吓了一跳。这微胖的年轻小伙看着面熟，估计是同公司的人，可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她在工作上上了轨道之后，特别是后来潜意识中受了杨柳英的影响之后，暗暗留意的都是公司里年轻的白人帅哥，并不把亚洲人放在眼里。虽说搞技术的人不讲究穿着，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公司里的杂色人种特别是国男看起来就是比白人邋遢，同样是 T-shirt 加牛仔裤，人家洋人穿在身上看着就精神帅气，到了国男身上却显得土气难看。眼前这位帅哥看来比较阳光清爽，但是她并没有留意过他。

春晖见她犹豫，便走出车子为她拉开车门，说：“你是去参加公司 party 吧？快上车呀！周末很难等车的，天又这么冷。你怎么不开车？” 他犹豫了一秒是跟她说英语还是国语好，最终还是选择用半咸不淡的国语。

“我。。。车子坏了。” 虽然记不起他的名字，总算是明确了他是同公司的。何洁随口找了个借口，随即谢了他，低着头满怀感激地上了车，车厢内温暖的空气立即包围了她，使她感觉从地域进入了天堂。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叠起双腿，摆了个 S 形身姿斜靠在座位上，并翘起兰花指妩媚地拨了拨秀发。

春晖看得赏心悦目，吹了声口哨，说：“ Gorgeous! 何小姐，你这么漂亮，怎么一个人去 Party? 男朋友呢？” 大约是因为香港人面对大陆女固有的高人一等心理，他在何洁旁边感觉很放松随意，说话也可以肆无忌惮。不像在朱蒂面前，总有患得患失的谨慎。朱蒂冷静的带点忧郁的黑眼睛，常常给他一种比他成熟也能把他看透的感觉。尽管已经拍拖一年多，只要不见几天，再见面时他有时便觉得有些拘束感，无法完全放松。他想也许是因为他太看重她，怕不小心就伤害她的缘故。

何洁听到“男朋友呢？” 的问话，不由得内心窃喜：果然我在别人眼里还年轻着呢，不像已婚妇人。反正老公又不是男朋友，她便问心无愧地笑道：“我没有男朋友啊！” 一边说一边观察起汽车的内部结构来：干净得一尘不染的车头在夜灯下崭新镫亮的，枣红色的皮质座椅显得富丽堂皇。轻柔的音乐在静谧的车厢中弥漫开来，令人感觉无比舒适。她想起佑根那肮脏破旧的车子，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有时简直让人发疯。两部车相比起来，一个像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乞丐，一个像养尊处优冠冕堂皇的贵公子。车的主人看来也差不多。这么想着，她不禁往司机位斜睨了一眼，正好遇上春晖飘过来的艳羡的目光。两下里都觉得对方的眼神有含情脉脉的意味。何洁红了脸轻笑了一声，眉梢含春朱唇轻启的，简直风情万种。

等到春晖回过神来，才发现车子已经错过了进入朱蒂家的拐口。他愣了一秒钟，旋即如释重负。他一直有点害怕一个人面对朱母。他母亲说得不错，那个人有点够阴沉。看他的目光总有点冷冰冰的不信任的味道，让他周身不自在。他掏出手机给朱蒂打电话，告诉她临时有点事，可能会晚点才到她家。朱蒂好像很忙，并不在意。

何洁竖起耳朵也听不明白那叽哩咕噜的香港话。不过听他的语气就明白了对方是个重要人物。她便笑笑道：“女朋友呀？我是不是碍着你们了？对不起啊！” 她的“对不起啊” 说得无比温柔，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能发出那么轻怜蜜爱的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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