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脊椎受伤加上脑部曾经缺氧导致全身暂时性瘫痪”。
几天之后,面对一夜间长大成人的田玉和骤然老了十岁的天俊,主治大夫黄瑞解释说。
“暂时性,就是说妈妈很快就可以起来了吗?”田玉猛地抬起头来。哀伤的眼中闪出一丝光亮。全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在课余时贪吃了一颗老师奖励的巧克力导致喉咙过敏,妈妈不会急急忙忙开车赶来,就不会有车祸。这几天来他不断地这么自责着,被悔恨,恐惧和诵恼勰サ帽纠匆丫?缓芸壮的身体更加瘦弱不堪。妈妈一定得醒过来,一切都恢复到从前。他不能没有妈妈?
“什么时候恢复,能否完全恢复取决于病人的意志,还有神经系统自我修复的进度。”黄瑞的变色眼镜在夕阳的晖映下黑幽幽的,父子俩看不到他的眼神,他毫无感情的声音让他们觉得不安。
“你是说,我妻子现在是植物人?”天俊绝望地问。
“准确地说她不算植物人,因为我们的仪器显示出她的思维仍然十分活跃。”
天俊的心中燃起了希望,黄医生的黑头发黄皮肤的华人形象也赢得了他的更多信任,毕竟是自己的同胞。
“那么我对妈妈说话她都能听得见吗?”田玉急切地望着黄医生,希望能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目前没有迹象显示病人对外部刺激有反应。但是,我们可以肯定她的脑部细胞活跃,思维活动正常。”
“如果脑部没有受损,为什么会全身瘫痪,失去意识?”田玉怀疑地问。他的知识十分丰富,但是据他所知,似乎没有这种先例。
黄瑞定睛看了看田玉,解释道:
“这是比较罕见的病例,似乎是大脑跟运动神经系统的某些链接细胞受损而致,准确原因目前仍属未知数。”
“那么我们只能等某个未知部位的未知链接细胞自动修复?”天俊又绝望起来,不满地问:“医生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做吗?”
“事实上,有一种仪器或许会对帮助病人康复有很大的推进作用。”在压抑的气氛中,黄瑞慢慢地说。
田玉和天俊急不可待地同声齐问是什么仪器。天俊问是不是可以刺激运动神经系统的?田玉则只是怀疑地望着他,可惜看不清他的眼神。
“这种仪器目前还在实验阶段,我们可以暂时叫它‘思想交流仪’。”黄医生双手交叉在胸前,微笑着说。
“是不是像星球大战里的Jedi mind trick?” 田玉的怀疑更深了。
“不是要控制别人的思想,只是通过探测大脑的思维波来借读人的思维活动。”
“用仪器探测别人的心思,是不是犯法的?听起来很不尊重人的隐私权。”天俊也疑惑地问。
“当然要获得被测对象的同意才能进行,而且目前来说,我们的仪器只能探测到人的思维波,还不能真正对这些波段进行解码。因为每个人的思维频率都不一样,而且思维语言也不同,导致进行破解非常困难。”
“那为什么不叫思维探测器而叫思想交流仪?”田玉奇怪地问。
黄瑞又微笑起来:
“因为这个仪器的奇妙之处是,两个相互信任的人能够通过思维波直接交流。”
“像star trek 里的mind meld?”田玉惊叫起来:“是真的吗?”
黄瑞不由赞了一声:“小家伙懂得真不少,不错。”停了一会儿又说:“就是类似那样的东西。”
田玉聚精会神地观察黄医生的表情,心中很希望他摘下眼镜来。他黑黝黝的镜片下的长鼻子,似笑非笑的嘴,还有干瘦的长脸让他感觉有些怪异。
“这种思想交流仪怎么帮助我妈妈尽快康复?”
“最主要是希望通过亲人的思想交流,坚定她的求生意志,增强斗志抵抗病菌和加快恢复健康速度。”
天俊也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这个mind meld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meld字听起来很怪,好像是两个东西融成一个。”
“对,这个仪器会不会让人失去自我?”田玉继续盯着黄医生。
黄瑞猛然一震,他们竟然挖掘到这个致命的问题,即使是在他这个创造者来说也是未知的,因为还没有过足够多的试验证明十分安全,虽然他已经充分考虑过这种危险,也采取了很多防备措施。
“在使用仪器的期间,两个人的思维是完全共享,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想像成两人共用一个脑袋。但是离开仪器后,两个人将会是独立地,只是增加了从对方来的经验和知识,还有相互间的了解。”
天俊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虽然想不清是什么。
“为什么从来没看到这方面的研究报告?”
“因为还在测试阶段。”黄医生简单地回答。
“那就是说,如果使用过程有什么差错,会有不可预测的后果?最大的副作用是什么?”用脑子做试验,这个想法突然让天俊觉得很可怕。
黄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有回避,另辟蹊径说服对方。他语气缓慢而坚定地说:“我们开发这个‘思想交流仪’的初衷,就是让那些无法交流思想的人,能够籍此进行交流。相信你们都听说过‘如果人从100岁开始生活,每个人都能成为伟人。’这句话吧。请想像一下,如果能让临终的人把全部的知识,经验和智慧都通过这个思想交流仪流传下来,人类文明将会进步多么神速!”他说得自己都激动了起来,枯瘦的脸生气盎然。
田玉也受了感染,想跟母亲交流的愿望压倒了一切疑虑。他多么想再听到妈妈的心声啊!只要能跟妈妈说说话,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爸爸,让我试试吧!妈妈一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天俊吃了一惊。他原先一直想的是自己试,他也有很多话想跟文秀说,想跟她道歉,想跟她说爱她,想跟她说一定要好起来,他和孩子不能没有她。。。
而且,绝对不能让儿子去冒险。
“要试也是让爸爸来试。我不会同意让你冒险的。”
“爸爸,让我来试,我不怕。妈妈也一定更希望跟我交谈。我昨晚看了妈妈的日记,她最后一页还说:如果有可以直达心灵的道路,她愿跟我一起走!”
“太好了!”黄瑞兴奋地说:“这个思想交流仪正是她渴望的‘直达心灵的道路’!而且,渴望交流的愿望越强烈,两个人越相互信任,效果就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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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年过去,黄瑞还是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看到他跟他临终的母亲最后一分钟共同经历的心灵体验。那些令人纷繁而至的影象,如同淬火一样在他的记忆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短短的一分钟似乎是经历了很多年,她母亲满足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只将她年轻美丽的倩影留在他的心中。
如果他摘下眼镜,田玉一定能看出他的眼睛有很深的孤寂---好像是离群索居的人的目光。因为田玉能很容易地看穿别人的表情中最真实的元素。而如果文秀能睁开眼睛,她会知道这种孤寂是常常沉思而苦于没有答案的结果,因为她在田玉的眼睛中曾经见过那样的孤寂,尤其是他在沉迷于对某个问题的研究,从电脑前偶尔抬起头来的时候。
黄瑞是那种很早就被人称为“神童”的天才。读书能一目十行,而且过目不忘。他的父母都只是勤勤恳恳的中学教师,而且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只有母亲李英按照传统教育方法悉心栽培他,她瘦小干练,循规蹈矩的生活使她一生只在乎两件事:她所负责的班级的升学率和她儿子的健康成长。但是儿子时常跳跃的思想和常常变化的兴趣往往令她苦恼和担心。
李英曾企图把他带进大自然的美丽世界:
“快出来看彩虹,在那边,好看吧!”
“彩虹是上帝对人类发的盟誓。”他告诉母亲。她惊疑地看着他,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想法,因为那时圣经中文版是禁书,他是从一个偷偷翻印英文书的地下书店看到的。
“各种语言只是上帝阻挡人类像神一样有力量的工具。”他又说,那段时间他专心研究圣经,想知道上帝是否存在。李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上帝。
没多久他就失去了对上帝的兴趣,而专心于学习外语。十六岁时黄瑞已经掌握了中英日语,知识方面更是涉猎极广。中国哲学的阴阳学说加上电磁波的理论激发了他发明思想交流仪的灵感。他相信人的思维也是某种波动,有特定的波长,而且能相互感应。甚至于肉体灭亡之后,思维波依然长存天地间,所以思想交流仪能探测出久远的幽灵。而心灵的直接交流更是超越了上帝为人类而设的各种语言障碍。在心底下,他给这个在想像中无比伟大的发明取了个名字叫灵器。
对灵器的狂热探索引导他选择了医学专业,希望通过医学对人体奥秘更深一步了解。因为成绩优异,他获全额奖学金进入英国剑桥医学院,二十六岁时获医学博士,并且造出了灵器的稚形。但是那时的灵器探测到的是无数不可解的微波,而在交流方面,因为人人都有自卫和防备的本能,很少会对他人真正信任和接纳,所以很难找到可供实验的对象。
大学求学时期,繁重的专业学习,夜以继日沉迷于对灵器的研究,再加上不定时的吃饭作息,使他身体瘦长,面呈菜色。除非必要的合作项目,他总是孑然一身,行色匆匆,所以很少有知心朋友。直到有一天一个浪漫的女孩把他的孤寂理解成忧郁,因为她的天性中极具有母性的温情,在企图安慰他的想像中爱上了他。那天在他的长年阴暗的地下室,他第一次感受到暖洋洋的太阳照耀得满室生辉,而她的身上飘荡着茉莉和玫瑰的芬芳。心醉魂迷之际,他对她说了他的灵器。她崇拜地惊叹:
“那是好像罗伯特笔下Dr Jekyll and Mr Hyde一样的奇迹吗?”她跃跃欲试。
黄瑞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想。也许是她的惊叹固定了两个人的想像,在灵器将他们连接的一刹那,他们共同看到的是一个丑陋至极的巨人,和一个矮小如侏孺的书生。女孩吓得狂叫一声,夺门而逃。那是灵器最初的试验经历,在他的心中留下巨大的伤痛和问号。他不知道那个景象是纯粹地表现原著的结局,还是暗示人性中恶的成分总是比善多,或者是显示他在女孩心中的形象?
此后学校中谣言渐起,人们见了他便窃窃私语,用或惊疑或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系主任和颜悦色地找他谈话,他编造了一套谎言,说是他受中医“望闻问切”的启发,在研究一种通过切脉加上探测人的口气诊断病因的仪器,主任半信半疑地离去。过了一段时间,人们逐渐忘却了他,而他却更深地陷入对灵器的研究之中。
他试过无数次让灵器记录自己变幻无常的狂想以及高低起伏的情绪,然后用程序转化为语言和图像,直至于读到的语言和图像跟记忆中的思绪完全一致。他也企图用灵器捕捉飘游在空间的思维波----他自称为“幽灵波”,因为他相信人的肉体死亡之后,思维波还会以某种形式存在着。但是灵器捕捉到的却是不可解的乱码。
那位曾经为他的陋室带来满室阳光和芬芳的女孩苏珊后来成了他的妻子,把他带回她的家乡加拿大维多利亚,带到一个真正充满阳光的房子中,而且把母亲李英接到身边。黄瑞从对灵器的迷恋中解脱出来,享受着家庭生活的温暖,对医院和病人倾注了全部热情,并很快取得非凡成就,成了脑科的权威,并有了自己的诊所。
苏珊依然对灵器心怀疑惧,为了安抚她,黄瑞将灵器搁置于阁楼的贮物室内,很长时间没有摆弄它。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被雷声惊醒,望出窗外,看着划破长空的闪电,突然灵机一动,情不自禁地爬上阁楼,打开灵器。
在进入灵器的一刹那,刺目的闪电照亮了长空。雷声震撼大地的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见了美丽的玛丽·雪莱,<<科学怪人>>的创作者。那是一个奇妙无比的时刻。尽管他自少年时代读过这部小说之后就没有再想起过,而且从来没有见过作者玛丽的画像,但是玛丽一露面,他立即知道那就是她。她的面容优雅,声音极其柔美。她提醒他不要忘记是闪电使弗兰肯斯坦的儿子获得生命。
“闪电是上帝的灵感。”她说。“中国人是最有智慧的,他们发现了阴阳,那是宇宙间的秘密。”雷声隐去,而玛丽也霎然逝去。
那天晚上之后,黄瑞重新陷入对灵器的狂热中。他关闭了诊室,每周只是遵从政府对执照医生的最低服务钟点要求到公立医院履行职务,其余时间便一头栽进阁楼中。苏珊履劝不果,终于心灰意懒,而他甚至没有留意到她的不快乐。他的脸又呈现久违的菜色,眼睛里的孤寂也越来越深。
他没有留意到苏珊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话,也没有留意到他的母亲日益沉重的担忧,以及她越来越多的白发和越来越瘦小的身躯。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他整夜留在阁楼与灵器相伴,等待再次遇到玛丽那样的幽灵波的奇迹,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
当他终于疲惫不堪地下楼时,餐桌上只坐着李英。李英告诉他苏珊说先搬出去一段时间,去了温哥华,因为她在那里找到新的工作了。
“你忙什么,也不能那么冷落她。去把她接回家吧!”母亲老了,没有气力像以前那么责备他,只是忧愁地劝告他。
“我现在没有时间,等我的试验成功后,我会去接她回家。”黄瑞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
“那要等多久?”
“现在还不知道。”
“真的值得吗?”李英严肃地问,认真等待他的回答。
“是。”黄瑞感觉到母亲纯粹的关怀,并且看见了她的满头白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白了呢,印象中只是有不多的一些的。他克制住感伤,声音充满了柔情:
“想一想吧,人类不到一百年的生命中,至少要用30年的时间来学习前人的知识,而后真正可以学以致用的岁月,又要耗费绝大多数的时间于生儿育女,然后就到了精力衰竭的老年,到临终的时候,虽然智慧充盈,却无法传送后人。这是多大的浪费啊!如果灵器能把临终的人的思维波记录下来流传下去,人类的进步速度一定一日千里的。”
李英听得心里发热,眼冒泪花。她做了一辈子教师,自然认为传播知识比一切都神圣。她请求儿子把灵器从阁楼搬下楼,放到主楼的书房,因为她爬不上那通往阁楼的又高又窄的楼梯。
“让我试试吧!”她恳求道:“看看它能知道多少。我没什么好怕的。”
“不行!还有很多不可知的因素,不能在妈妈的身上冒险。”
“险吗?莫非它有阴阳眼?我倒是希望它有啊,那样我或者能见到你爸爸呢!”李英兴致勃勃地说,她满是皱纹的脸像孩子一样天真好奇。
黄瑞像拒绝要糖的孩子叫他们乖乖去玩一样叫母亲不要胡思乱想,还是去耆英中心打麻将散心吧。但李英被这个想法迷住了,无法摆脱。她告诉他这是她的遗愿,要他在她临终时,一定要让她做灵器的试验。“不管试验成败,你都要把苏珊找回来,我不愿看到你孤单单的。”她说这是她最后的心愿,黄瑞答应了她。
终于有一天李英卧床不起。折磨她多年的关节炎,贫血症和老年孤独症压倒了她,也许还有她内心对灵器的渴望使她失去了求生意志,她茶饭不思,眼神黯淡无光。“不要担心。”她对她已经长了很多白发和皱纹但还是像孩子一样惊惶失措的儿子说。黄瑞要立即送她去医院,可是李英制止了他。
“我没事,快去把苏珊找来。地址在我的床头柜里。”
黄瑞从床头柜找到被仔细夹在钱包里的纸条,上面是苏珊的地址和电话,他母亲已经细心收藏了很多年。他按照电话打过去,没有人接,但是有苏珊熟悉的声音叫他留言。苏珊已经离开他好多年,5年?还是6年?但她一直还住在同样的地方。他略觉安心,在电话里留言说:“亲爱的,快回家,妈妈不好了!”便急忙飞车去她的住址找她,在一座残旧的公寓前等她很久,却等不到她。他记挂着母亲,在她的门上留了纸条,又急忙飞车回来,却意外地看到苏珊在母亲的房内。
苏珊还是跟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她站起来拥抱他,好像他们从未曾分开过。他重又闻到她身上的茉莉和玫瑰花香。
是时候了。”李英微笑着说:“我准备好了,我们开始吧!”
他颤抖地为母亲戴上黑色眼镜,他自己也戴上另一副。然后和苏珊一起握住母亲枯瘦的手。眩目的白光如闪电般照亮了他和母亲的世界,而后归于和谐。他们回到多年前生活过的地方,那时他还是少年。学校的红色砖墙在烈日下燥热逼人,高耸入云的榕树生机勃勃。他的母亲一身白色衣裙,垂在两肩的辫子随着她跳舞一样的脚步和清脆笑声一起一落。而少年的他活泼快乐,无限好奇。他们都过于完美无瑕,完全没有现实中的样子,但是母子都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他们自己。然后他们看到了他的父亲坐在榕树下乘凉,手中摇着扇子。他说他一直都在那里等他们,等了很多很多年。
后来苏珊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见到了父母亲年轻的时候。“原来灵器是记录想像中的东西。”苏珊说。黄瑞告诉她不是那样的。但她并不在乎。
“我不再离开你,”她再次拥抱他。“我要保证你按时吃饭。”他闻着她身上茉莉和玫瑰的芬芳,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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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危险吗?”天俊看到黄瑞提着一个像电脑屏幕一样的仪器进入灵秀的病房时,忧心忡忡地问。
黄瑞安慰性地点点头。把灵器放到灵秀的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插上电源。灵器看起来构造十分简单,只是像苹果电脑一样的有个大大的显示器,附件只有两副黑色眼镜。
“放心吧!”黄瑞微笑着说:“戴上眼镜,试验就可以开始,如果想终止,摘下眼镜就可以了。其实这个思想交流仪不是对任何人都起作用的,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起作用,要两个绝对信任而且有强烈交流愿望的人才能激发它。”
田玉一步闯到灵器旁,眼睛激动得闪闪发光。但是天俊把他轻轻拉到一旁,对黄医生说:“我可以先试试吗?”虽然是询问,却语气坚定。
黄瑞把一副眼镜递给他,自己戴上另一副。黑色的屏幕上顿时闪现出两点跳动的绿光,上下各据一角,缓缓跳动形成平行的绿波,互不相交。
“什么也没有看到啊!”天俊不再感到害怕,但是满怀疑问,而且开始觉得失望。
“因为人的思想是有自卫的本能的,会自然地防备企图入侵者。”黄医生说:“希望母子之间的天然纽带能破除心灵之锁,使试验能够成功!”
田玉忍不住大声说:“让我来试试!”
天俊拍拍田玉的肩膀,意思是叫他别那么急。转身对黄瑞说:“黄医生,我再跟田玉试一试行吗?”
黄瑞点点头,把两副眼镜递给他们。父子俩刚一戴上,灵器黑色的屏幕背景立即转为天蓝色,而且出现了交接在一起的绿波。田玉听到父亲的心声,是担心试验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伤害,田玉说他不怕,他只希望马上跟母亲说话,让母亲醒过来。这些都在瞬间发生,两个人的心思相通,是立即知道了对方的心态,没有任何障碍。
“我听见爸爸的心声了!”田玉开心得大叫出声,伸手去摘爸爸的眼镜。“爸爸,快把眼镜给妈妈戴上啊!”天俊把眼镜摘下递给黄瑞,点点头,眼中也洋溢着喜悦。
“真正的心灵相通时,有时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奇异现象。”黄瑞走到一边坐下来,并拍拍身边的另一张椅子,示意田玉坐下:
“希望你有心理准备,会是亲临其境的感觉,也许会无法分清灵境和现实。”他还想告诉田玉和天俊,当神秘的阴阳相通时,可以看见久远的年岁和幽灵。可是看到田玉已经急不可待,就没有说下去。他闭上眼睛暗暗祈祷试验成功,然后长出一口气,说:
“好,我们开始吧!祝你好运!如果想终止,只要摘下眼镜就可以了。”
田玉背靠沙发坐好,戴上眼镜。一道闪亮的白光划过田玉的脑海,他看见一个美丽安详的女人,田玉知道那就是他的母亲,她是他最初的记忆中的样子,是她温柔地俯身笑着跟他说话,还有入睡前给他轻声唱摇篮曲时的模样。他们欣喜若狂地拥抱,田玉急切地叫妈妈快好起来,马上回家。文秀说她祈祷的就是这个时刻,她要先带他去很多地方,去看很多她自己都已经快要遗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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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了,请飘阅读一下并给些意见。目前只是初稿,风格未定,以后还要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