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被拆迁前，顺治姨妈和她的二儿子建义（左一），建义女儿（顺治姨妈抱着自己的孙女），我小儿子宝弟（右二），我大女儿妮妮（右一），一起在石楼前的过道合影。对着镜头，顺治姨妈总是慈祥微笑着...

（23）  

涵江所在地P市的风俗，父母老了是由儿子养老送终的，或，由继承了家族姓的那个人来担当。  

出嫁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是没有义务赡养父母的，除非女儿留在娘家，招上门女婿，或实行P市那特有的“二顾”模式，即，“一制二国”：婆家娘家“二国”都得一起照顾。

以前可以多生时，孩子的姓也是一个姓父姓，一个姓母姓。只有一个孩子时，父母双方的姓也得想办法嵌进孩子的名字里，谁的姓放在前面常常是判断父母双方谁更强的标志。  

因为姓在P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即使是同一个家庭里的成员，姓不姓这个家庭的姓，将来是不是留在这个家庭里传宗接代，决定着当下很多福利或待遇的不同，有点像是不是美国公民，会直接影响到你很多切身利益那样。  

要求“二顾”的女孩，她的择偶标准一般比100%嫁出门的女孩的择偶标准要低。因为家境好，本身条件好的男孩是不会走这种“二顾”模式的，特别是孩子的姓，最好只属一国，一个家庭里的孩子有二个不同的姓，一个体制里存在着二个“国”，那是万不得已，也是有点丢面子的折中法。  

基于这种只跟儿子或承家族姓的孩子度晚年的约定俗成，P市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旧式人一般会想去抱养一个男孩回来做儿子继承家族的姓，然后给自己养老送终，这就是为什么P市有很多人对抱养的儿子比对自己亲生的女儿要好，财产只传养子，不给出嫁亲生女的主要原因。  

顺治姨妈的3个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自然不会在顺治姨妈的考量范围之内，即使她们想接母亲回自己的家，顺治姨妈也是坚决不会去的。。绝对是打死也不会去的那种！  

顺治姨妈说：没的事，我自己有3个儿子，还跑去女儿家，走大街上后脊骨都会被涵江人戳穿，不光我会被人笑，还会连累儿子们，以为儿子他们不孝顺。。。  

那，建仁，建义，建宁3个儿子，顺治姨妈选哪个？  

大儿子建仁在10公里外的医院上班，家也是安在医院里的宿舍。平时大家都上班，套房里一个人也没有，让顺治姨妈离开涵江熟悉的生活环境，搬去哪里每天一个人傻傻的对着空气，把自己关在套房里度日如年，顺治姨妈断是不愿意的。  

小儿子建宁当初是顺治姨姨因为生活困难一直想打掉却没成功只好生下来的孩子。可能是那打胎药的副作用吧，他成年后一直有轻度抑郁，敏感不合群，一语不合便怼人的一根筋。  

建宁的老婆荔丽娇小玲珑，明媚皓齿，是林家，乃至尾厝埕邻里最漂亮的媳妇。与自己的老公性格相反，荔丽聪明灵动，善交际，喜热闹，好人缘。  

当年为了3个弟弟放弃上大学，早早嫁人的荔丽与建宁根本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但她嫁鸡随鸡，不仅不嫌弃建宁的怪僻，及每月只挣那么一点劳力钱的无能，她自己积极地出去先打工后开店，尽力挣钱供儿子上学。。  

建宁有一段时间一根筋上来，说老婆整天不着家，要离婚！还撵荔丽走。。  

P市的大部分已婚女人，不管是家庭妇女或是在外面像男人一样独当一面挣钱养家糊口的女强人，一旦有了孩子，一般是不会离婚的，哪怕丈夫再无能，甚至家暴，她们都会以家丑不外扬的心理默默忍受，不会想去离婚的。不仅不会想离婚，而且在人前人后都会尽量维护自己丈夫的形象，不会让丈夫没面子。

P市女人这种既能吃苦耐劳，又聪明能干，还把丈夫视为“宝”， 一旦沾手，除非万不得已，是绝不会随便丢弃的“美德”，让P市的男人变得非常的大男子主义，有点“料你也不想离婚，吃定你”的有持无恐。。  

在中国沿海地区，还有这样根深蒂固地保留着这种封建糟粕观念，还延续着这样“古朴”民风的地方实属不多见！

当然，建宁倒没有那“吃定”的想法，他就是简单地认为老婆不应该抛头露面，应该守在家里，但他没有想到如果都守在家里，吃什么呀？他更没有想如果老婆真走了，离婚了，他日子怎么过的问题。。  

为了让建宁打消离婚的念头，顺治姨妈，表姐林青等说破了嘴皮。。荔丽的母亲也特地从乡下来林家，替女儿开导建宁。

老人就问了建宁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一个家庭里，总得有一个人出去挣钱养家糊口吧？  

言下之意：你做丈夫的如果自己有本事撑起这个家，还需要我女儿出去讨生活吗？既然你没有这个能力，那就不要老观念啦。。  

“离婚之火”是扑灭了，但基于建宁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老婆荔丽又一天到晚不着家的家庭情况，顺治姨妈是不合适和他们一起生活的。。  

那，就只有二儿子建义家了，可阿梅呢？  

以前只在一个院里，不在一个屋里生活时，婆媳关系都那么紧张，现在要一起挤在出租房里朝夕相处，那岂不是把炸药和汽油绑一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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