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我们一家去Sequoia National Park度假了4天。回到家老公告诉我,有一对小鸟在我家大门口的花环上端做了一个窝,现在里面有3、4个小蛋。出于卫生考量,他准备把窝端走。我端过椅子站上去查看,好个精致可爱的鸟巢!里面有5个极小极cute 的鸟蛋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我爱怜之心顿起,赶紧跑去跟老公求情,我要留下这些鸟蛋,让鸟妈妈孵蛋,给鸟宝宝们一个生的权力。然后我命令一家人,从此不能从大门进出,全部从后院,绕到边门出去。因为我们一动门,鸟妈妈就吓得飞走,我不想打扰它孵蛋。从此,一家人绕过后院,从边门进进出出,非常地不方便,老公孩子都在抱怨,也被我压住。我总是觉得,尽管它们是鸟,是动物,可我应该保护它们。我做的这一切,老天都看得到。
度假回来没两天,就听说Eugene再次住院的消息,他住的医院离我家很近,我马上跑去看他。上次见他是一个月前的母亲节,这次再见到Eugene,感觉他明显地消瘦,呼吸急促,咳嗽不止,说话有气无力,语不成句,心跳高达每分钟160次。看到他病情恶化到这般田地,我心里堵得难受,从他的病房走出时,我的眼泪在不知觉中流满面颊,坐在车里,良久不能自已。在泪眼婆娑中,依稀两年多前,初次见到Eugene的情形。
和Eugene认识是在文学城上,我查了一下我的QQH纪录,最早的联系是从3/8/2007开始。第一次见面是半个月后的3/26号,那天是我们LA沙龙的开张酒会,Eugene约了我们一群摄影的网友在黄昏时去LA植物园照相。在沙龙里,我们见了面,汇合其他的网友后,然后就去了植物园。在那里,他教会我晃动镜头,玩一些色彩和线条的游戏。关园后,在植物园外面的草坪上,Eugene为我照了几张人像,第一次见面照人像,Eugene和我都不是很自然,我们就开玩笑说,等以后混熟点,再照人像,效果会好很多。
1) 植物园前的肖像试摄。
之后就在沙龙的数个活动里,我们经常见面。Eugene也来沙龙讲过课,我至今保留有他讲课的全程录像。大家羡慕他拍的死亡谷,请他领队带我们去一次。Eugene一口应承,说要等来年的冬天,一月份是死亡谷最好的拍摄时间。2008年的一月份,他带领我们沙龙的13个人去了死亡谷。我和宇弘坐在Eugene的车里。记得到他家集合的时候,他正在装车,两手都是东西,突然他拿出一支槊料的玫瑰花,我们都好奇问他要做什么,他说要在盐地上作为照片的前景,还一再说,这次去死亡谷,就为了拍这一张照片。当天我们三个说说笑笑到达死亡谷,第一个目的地就是Artist Drive,还没有转完一圈,Eugene就发现他的车在隐隐颤抖。之后的几天,车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不停抖动的引擎连我们坐在车上的人都感觉得到,但是他的爱车还是载着我们走完了这个行程,在到家后的第二天,就再也发动不起来。Eugene一直跟我开玩笑说,是我太重了,把他的爱车给压垮了。
2) 死亡谷的早晨。
3) Eugene拍的集体照。
4) 他从花丛中走来
5) 他又匆匆离去,带着心爱的相机和脚架。
后来我邀约了包括Eugene在内的6个人在10月份同游波浪谷,6月份就得在网上抢购通行证(permit),结果Eugene和仙班都幸运地拿到。08年的夏天,我和Eugene前后脚去了Oregon,我去的路上还在和他电话讨论那里好玩。夏天过后眼看着出游的日子越来越近,在9月份的一天,突然传来恶讯,Eugene 罹患癌症,这个消息正如晴天霹雳,Eugene本人和我们这些朋友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个温文儒雅,谦逊有礼,才华横溢的人,怎么可能?真是木秀于林,风必毁之!天妒英才,天不容人啊!接下来Eugene开始了治疗,我还是时不时和他见面吃饭,看他乐观坦然的样子,精神也一直蛮不错,我就心存幻想,这世上还是有奇迹的吧?如果有,请出现在Eugene的身上。今年10月我约了几个朋友要去大峡谷的Havasu Falls,定下行程和住宿后,我告诉Eugene,他说如果身体允许,他也想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看得出,他越来越虚弱,电话中见面时的Eugene,咳嗽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作为朋友,我什么都不能帮不上,眼看着他这么衰弱下去,那种无力无助的感觉真不好受!
Sequoia回来后, Eugene病重住院,我天天去探访他,顺便为他送饭,陪他坐上一会儿,跟他聊聊。多数情况下是我在瞎贫,Eugene在听,偶尔也会插几句嘴,看他不停地咳嗽吸氧咳嗽,活得非常辛苦,我坐在他旁边爱莫能助,没办法分点我的健康给他减轻点病痛。6月29号的傍晚,吃完晚饭,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我看到了绝美的夕阳。在
6月30日的清晨,我再度看望Eugene,本想待一会儿就去上班。可是我一进病房,就感觉他的情况不妙,我一直没再离开。午饭后,他急促的呼吸突然转慢,而且越来越慢,手脚也渐渐冷却下来,生命力在慢慢地抽离他的躯体,生命之线紧紧绷起,我仿佛听到断裂的声音。我的心揪在一起,眼睛也迷茫起来,要怎样的温暖可以驱赶他手脚的冰冷?要怎样的呼唤可以把他的灵魂留在人间?可是一切的努力都阻止不了死神的脚步。下午3:45分,Eugene呼出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时,仿佛是一声叹息,我分明看见他眼角的泪滴,一滴晶莹的泪凝固在那里。离开人世的他,一定有很多的不舍,他就这么去了,带着他尚且年轻旺盛的生命力,带着很多的遗憾,带着无比疲倦的身体,在被疾病折磨了9个多月后,去了。
Eugene辞世的第三天,我休息在家,坐在吧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计算机。突然听到门口的鸟窝有动静,我打开房门,站在椅子上,看到鸟窝里已经有两个鸟宝宝孵出,它们的眼睛还没睁开,正吃力地扑腾。突然间,我悲伤的心有些释怀,天地万物,生老病死,是十分平常的事,只是我一直远离死亡,对死没有深切的感觉而已。这次我看着Eugene慢慢离去,让我顿觉生命的苍白无力和人世的无常变化,我脆弱的心有点承受不起。试想人世间,漫漫长夜后面,黎明的曙光接踵而至;有人撒手人寰,就有人呱呱落地而生,悲欢离合是人生最重要的戏码;生离死别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情愫。生命就这样地周而复始,循环了一轮又一轮,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那生命的意义又在什么呢?象Eugene这样,短短的一生,却看到许多活着的人看不到的风景,留下了这那么多让人难以忘怀的摄影作品,他的周围始终围绕着很多真诚的朋友,那他这一辈子该是值得的吧?
6) 新出生的鸟儿
7) 大熊湖畔,初升的太阳下,万物是那样的欣欣向荣。
8) 活着,就要显示最美的一面
愿Eugene在天之灵早日安息,我相信,在天上的他,一切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