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了一天的餐馆服务培训，凭着他流利的英文， LG 很快就找了一个餐馆服务生的工，从华人社区小馆做起，前后换了六家，最好的时候在曼哈顿的五粱液打工，月收入有近三千刀，还是现金，然而，多年来，在官场混，在商海搏，吃遍大江内外，一下子落到去侍候别人的地步，我知道他心里很委屈。

我也没闲着，完成预补的专业课，并顺利通过英文测试，于 99 年初正式开始攻读研究生的课程，有时还抽时间做份半工，去做家教帮中学生补习数学，在幼儿园里当过保育员，做得最多的是洗衣店。

两个人都很努力，生活上尽可能地节俭，省下每一分钱，昂贵的学费，还有欠朋友的款，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令人伤脑筋的是身份问题，双双被拒签以后，就商量着办理加拿大移民，跟国内家人朋友联系，着手准备申请材料，计划着，等我毕了业，朋友的欠款还完，既然在美国无法待下去，就干脆移民加拿大。

到 2000 年初，我的学生签证批准以后，一边把 LG 转陪读的申请递交出去，一边把材料寄回国，让儿子去北京试试运气。当时，咨询了几个移民律师，都说，按我们的情况，申请儿子来美的希望不大，我和 LG 一起分析来分析去，还是觉得，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要不然，等我毕业以后，是否找得到工作不得而知，就是找到工作，还得等转换了工作签证，才可以申请儿子，最乐观估计也需要一二年。

儿子三月份开始，前后去了四趟北京，第一趟，美国使馆已经修改了规定，需要提前预约，预约日期给的是一个星期以后，当时我弟弟带儿子去的，弟弟只请了三天假，因此，他们就没在北京等，第二趟又去，签证官列了个清单，让补交材料，等我们这边把材料备齐寄回去，第三趟再去北京，可能是我们的案例比较复杂，加上几次转换及拒签的材料，厚厚一摞，签证官一时看不明白，还唤了另一个签证官，俩个人研究半天，又商量了一阵，对我儿子说，你先回去吧，把材料留下，儿子站在窗口就哭了起来，也许是儿子的哭泣打动了签证官，几天后的凌晨四点钟左右，签证官的电话把我和 LG 从梦中惊醒，电话上分别与我和 LG 核实情况， LG 赶忙追问：我儿子的申请还有希望吗？签证官很诚恳地对我们说：这也是我打电话的目地。随后，美国使馆的电话打到国内家里，通知儿子去北京签证的书信寄到了儿子的学校，拿着通知书，儿子第四趟到了北京，终于拿到了签证。

大约在 2000 年二月吧，经朋友介绍， LG 去应聘一家废旧物质收购公司的经理，老板是台湾人，七十多岁的老人，人很好，就是脾气有些暴躁，他提供的待遇并不高，每月 1800 刀起薪，但是他说的话打动了 LG ，他说：餐馆你不可能干一辈子，看着来钱容易，却是个没有前途的工作，我这里不一样，你若有心，要学的东西很多，待遇也会根据你的表现逐渐上调。 LG 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 LG 转陪读的申请又被拒了，理由无法反驳，上次被拒签到再申请，已经超过 180 天，律师说，没有任何翻案的希望。

记得那年三月，儿子还没有来，我生日的那天， LG 下了班，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大把玫瑰和蛋糕，他强颜欢笑，把玫瑰花递到我的手里，手捧着鲜花，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人到中年，一切都变得厚重起来，感情婚姻早已不是直线般简单，也不再单纯轻率地说爱，它是十几年风风雨雨的汇集，是风雨中的相依相伴。几年以后，说起来那段往事， LG 才说出来，尤其是打餐馆的那个阶段，每天深夜回来，他都会站在住家外面的街边，抽上一支烟，把心中的委屈和不愉快，统统丢在门外，换一付笑脸回家来，他说他不想我跟着难过。

儿子是六月底到来的，儿子来了以后， LG 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压力更大了。为了儿子的学习，八月份我们搬进好学区居住，为了 LG 上班方便，花费 1200 刀买了一部旧车。刚开学的那段时间，晚饭后， LG 就帮儿子补英文，每天坚持一个小时左右，儿子的英文进步很快，轻松通过了 ESL 测试，这里有 LG 不少的努力。

临近毕业，材料准备就绪，于 2000 年底通过律师把移民加拿大的申请递交上去，律师讲，按我的条件，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2001 年的元月我拿到了实习许可证，其实拿到之前已开始行动，写个人简历，搜索申请相符合的工作，收发电子邮件，答复电话，但是，真正的面试机会都是有了实习许可证以后才得到的。那时我刚刚拿到驾照，早上把 LG 送去公司，我再开车去面试，由于驾驶水平有限，加上路不熟，晚上 LG 往往站在公司门口望眼欲穿，我却转迷在接他的路途上。

有两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第一件，有次面试用车，回家早，下午儿子放了学，我带着他一起去接LG，在此以前虽然也去过LG公司，但要么是早上送他上班，要么晚上接他下班，接他的时候，他早已换好衣服等在门口了，而那一次，由于去的较早，他从公司院里出来见我们，仍然穿着上班的破旧衣服，当时是寒冷的冬天，那是一件黑色的棉衣，身上有几处，里边白色的棉絮露在外面，他的脸上身上脏兮兮的，走近了，一股异味扑鼻而来，儿子捂住鼻子说：爸爸怎么这样啊。我走上去一把拉着他的手，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为了多赚些钱，他天天在垃圾堆里辛苦劳作，什么苦都吃，下了班，洗去污垢，换上自己干净的衣服，满面笑容回到家，他宁愿自己把一切苦难都独自吞下，只求我和儿子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第二件事是，有一次，我去波士顿面试，晚上太晚已经没有火车了，转了几家旅馆，问问价钱那么高，实在舍不得，在路边小店里买了一个热狗，换了零钱给 LG 打电话，听到 LG 的声音，我就哭起来了，严冬季节，深夜的街头看不到一个人，刺骨的寒风吹得人浑身冰凉。 LG 在电话上一边安慰我，一边问清地址，他说你去旁边的店里等着，不要乱跑，我找个人去接你。他给一个在波士顿工作的朋友打电话，那个朋友开车来带着我转了几家旅馆，比较一下价钱，挑了一个相对便宜点的住下。一直到现在，我还是这样，每每遇到汽车抛锚或是事故，第一反应就是给 LG 打电话，我知道那是我不变的依靠。

那段日子，天天晚上， LG 帮我纠正发音，练习面试应对，分析可能问及的问题，到二月份，我接到录用通知时，第一个打电话告知 LG ，电话那头， LG 高兴地蹦了起来。

晚上 LG 买了瓶酒回来，说是要好好庆贺一下，端着酒杯，他也感慨地流了泪，他说，咱们总算看到一点希望了，往后，我就把担子交给你了，一下子，觉得好轻松。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