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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读书

(2009-01-30 12:19:39) 下一个
看到挥一挥手的童年系列,想起我的第一篇网上杰作,稍改后贴上来凑个热闹。


俺读书的历史非常清白。

第一本书:忠实的小助手队。
这是俺读的第一本字书,文革前出版,是俺娘辗转借来的。它讲的是少先队员们利用假期进山为生产队割草的故事。男女生暗中组队竞赛,草堆成堆后来了场大风,女生们为保住草堆“像花蝴蝶一样爬在草上”,这句话让俺笑得衣服前襟上流满了口水。它给俺带来的喜悦是后来读的任何书所不能超越的,因为俺能自己读书了。

第二本书:高玉宝。
此书打动俺的章节是:我要读书。俺没有高宝宝的远大理想,读书的动机非常单纯:找个地方放放眼睛,打发时间。《红灯记》中的李铁梅十七岁勇挑革命重担,俺两岁半被俺爹娘的上司们派往幼儿园全天候,啊不,全年侯检查老师们的工作,周末进驻老师的家里代表党团组织考验积极分子们的可靠忠诚。担当如此重任组织对俺是有要求的:不能哭,于是俺的泪腺还没长成便停止了发育,至今仍未发育成熟。老师们的觉悟很高,不用俺操心,俺闲着很无聊,度日如年,比蹲监坐狱更甚。成人住进监狱至少可以背字典看报纸,可以思考,睡不着觉可以数羊,还可以数日子也算是有盼头。大字不识一个的俺那时只会呆呆地看着天上移动的云彩,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晚上看着床边被风鼓起的窗帘,那是我一生中感觉最漫长的岁月。最想做的事是识字读书,好在老师中不乏受过苏联专家两年培训的,很敬业很懂得如何教俺,此时才让俺觉得泪腺的确多余。看此书注意到半夜鸡叫的故事是后来上学以后的事。

第三本书:卓娅和舒拉的故事。
苏联姐弟少年英雄成长和牺牲的故事,由他们的母亲写成。是俺从幼儿园偶尔放风出来学繁体字的读本。繁体字和连在一起的苏联生活对我的童年太遥远,英雄很遥远。能一气读完是后来的事。

第四本书:新华字典。
从幼儿园出来防风俺娘教会俺做的唯一一件文化事。不会拼音,她就指引俺参照前后已知的字的发音——在四声的原则下。这本书对俺至关重要,求人难。俺曾战战兢兢求俺爹教俺学的两件文化事俺都没求成:古文断句和五线谱。原因:俺笨,他忙。当然,还有一种更能令俺心满意足的解释是:他也不会。

第五本书:俺家土造的文化特产,一本由建国以来发行的各种杂志的封页插页合订而成的册子。有大半寸厚,内有俄德英文杂志的图片包括半裸图片,俺只当他们是奶妈,奶爸,天热时照的。长大后俺被俊男靓女围剿从不曾湿鞋,是否与这童子功有关就不知道了。能留下这本册子俺是要感谢红卫兵的,据说文化人抄家对黑材料,书很关注,工宣队则对浮财感兴趣。俺家祖上的书架据说自打还有皇上那会儿起就永远是外面书店书局的微缩版,与时俱进,及时自行销毁,没有被抄的纪录。衙门,国军不感兴趣的东西,红卫兵们也没能例外,于是有了这本漏网之鱼,嘿嘿。

第六本书:
还没等到读第六本俺就被幼儿园刑满释放了,俺没有出了监狱的门还闭门思过的毛病,都上学了有那许多书要读要考的试还读啥书?俺在新天地里有了新的日月山川:在乡下俺爬树吃果子,上房掏鸟窝,砍柴挖野菜偷老玉米;在城里俺打架骂人起哄;在南方下河打渔捞虾扑蛤蟆,在北方雪后上山打猎学狼叫,好在老师对我的恶迹并不介意,不久就叫俺当上了班长,副的。自古读书为做官,都当官了书就更不用念了。班长是一窈窕闺秀,家住某部高干楼,苦活自是轮到俺,喊队,军训,趴在地上练打靶。文明人的活计归班长管。老师第一学期叫闺秀班长代表班级在学校念稿子,淑女很矜持,一字千金。老师的墨宝没那么贵,得找个便宜的童工,球于是又踢给了俺。俺痛恨连笔字(草字),老师很乖,三页作业重新抄写得甚工整。作为回报,俺与读书说再见,开始了周六逃学生涯——带着俺的仨俩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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