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早上,缪珊珊从梦中醒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今天就能见到吴伟南了。顿时涌上一股狂喜。
电梯里遇见的菲佣和主妇,都跟她打招呼问早,连小孩子也全是整洁漂亮的,一看便乖巧。她有风度地帮他们按住“开”,自己最后一个,步子轻盈地出来。
地铁其实并不全在地下。有一段是陆上的。缪珊珊看见,她和整个岛国都沐浴在明亮而纯净的阳光里。
这越发显得昨晚的梦荒诞。
她记得她在地铁里。面对人群,背住车门。有个高大的男人,向她走来。打着手势说到站了,下车,回家去。她绻在他的臂弯下,被他挟着,他的手臂触摩到她的乳,她便羞缩地更紧些,而她的脚几乎离了地。列车在身旁呼啸而去,好象一条遁走的蛇。那人后来带她回到一所房子,好象是个生肉铺,门窗倒颓,地上腻着油,案头堆了脂肪很厚的五花肉,有一群小孩子追打笑闹,赤脚沾满油污。她有洁癖,即使在梦中。于是她心上的嫌恶便也积了老高,她粗声喝止他们,喉咙喊地嘶哑干疼,她又走去用力打小孩子们的屁股。他们却照旧笑闹,不理会她,她的手也便生疼。这时候,那男人走过来,粗鲁地钳住她,好象困住一头母兽,他强吻她,他用舌席卷她的口齿,她的反抗便酥麻地溃败,底气一瞬间泄了。在男人的怀里,她想努力看清他的脸--不是吴伟南,竟然是蔚龄的逸民。
这可真是荒唐,下次见了逸民,叫她怎样面对人家呢。
缪珊珊嘴角含笑羞赧地摇摇头。
下班后,缪珊珊赶去包子铺排队。
包子买回家,先吃了几个,她也饿了,觉得很香,无论如何都比飞机餐好。
8点钟,时间还早。她打算去冲个凉。浴室有面大镜子,一边擦身,她一边端详自己。
她的肚脐上钉着个银珠。这是叛逆少女时代的唯一物证。那时,她一度迷上了肚皮舞,每天下学,便拉了蔚龄偷偷去一间肚皮舞社,跟着学。当年的女生,风气较保守,不象现在,小可爱,热裤,迷你裙,一面让男生的眼吃冰激淋,一面又叫他们鼻子喷血。少女蔚龄不好意思只穿胸衣和极低腰的裙,裸露出整个腹部--虽然少女的任何部位都是无瑕的,更不敢将肚皮抖动的如水波荡漾,几次后就不见踪影。缪珊珊最终也停下,却是被迫。她和舞社的人应邀去一个印度餐厅表演,被熟人撞见,那熟人明明在餐厅大鼓其掌,大赞其好,回头却在父母耳里说她的坏话。她闹了几次,赌气去装了个脐珠,来气她斯文端庄的父母。这也是荒唐之极的。
缪珊珊记得她第一次跟吴伟南亲热的时候,遮遮掩掩,生怕他发觉--不发觉才怪。他起初有点吃惊,然后便笑了。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古希腊有个传说,世界上本有三种人,太阳人,月亮人 和大地人。体型象不倒翁,是大圆球上顶个小圆球--不过多了四手四脚。行动起来如大蜘蛛,前后左右上下,随心所欲,四处乱跑不说,又有两副面孔两张嘴,外加四只耳朵两个鼻孔,能说会道,千里眼,顺风耳,聪明了得。这下子,天神们不干了,烦哪,抓又抓不着,说又说不过,就去找宙斯告状。宙斯说大伙看怎么办?众神里闪出个叫赫怀斯托的,说我看不如。。。
吴伟南作了个劈掌的动作,缪珊珊说,“要杀人?”
“不是,比杀还狠。宙斯说很好,就用了法力,将所有人都一撕两半。” 缪珊珊“啊”的叫了一声,他知道她的想象力向来厉害,早在脑子里看见白骨红血撕筋扯肉了。“然后呢?”
“宙斯当然也不喜欢血糊糊的场面了,就命阿波罗收拾。太阳神起初还小心,先从脸作起,把每一半的脸仔细抻开向后。。。”吴伟南用手摸住缪珊珊的后颈,“诺,就在这儿给缝上。” “后来,他就不耐烦了,想我都累半天了,宙斯也没派个美女来慰问一下。越想越闷,干脆凑乎凑乎把那半边身子的皮好象扎口袋的,揪起来,打个结。”吴伟南的手游到缪珊珊的小腹,用手指敲敲她的肚脐。
吴伟南又接着说,
“宙斯看了新品种的人,比较满意,问,“他们以后不会制造什么麻烦了吧?” 一旁的赫怀斯托说,“不会,绝对不会,咱们有杀手锏呢。不信您试试。”
他在宙斯的耳朵边嘀咕一阵,宙斯就问一个看起来很魁梧的原太阳人:“我给你个选择,可以和你那另一半重新合起来,但条件是你得进熔炉--也就是地狱,给再锻造一次,就算你出不了地狱,我保证,你不会再给撕开。
那人想也没想,噗通跪在宙斯的脚下,企求道,“我愿意。我愿意,你成全我吧。”
缪珊珊呵呵笑起来说,我知道了,所以人和人才有刻骨铭心的爱恋。那太阳人分成了的,一定是男的同性恋,月亮人是女的。。。“吴伟南说,“这个却错了,大地人才代表女的,希腊人觉得月亮是阴阳兼具的,所以月亮人就分成我和你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我的那一半?”
吴伟南说这还不容易,看缝不缝得上就行了。要不咱们试试看?你看你连银扣子都准备好了。
缪珊珊忙拧开花洒,镜子蒙上一层雾,那个面红身赤的自己总算被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