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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国读研究生时,是在美国南方一个偏僻的小镇。镇上只有一万多人,除了大学里的六千人,其余才是镇上居民。这样一个地方,总共只有两家美国人开的超级市场,一家中餐馆,卖的还都是甜酸肉,蒙古牛这些美国口味的菜式,根本就不要奢望吃到地道的中国饭。美国菜吃一次两次还可以,天天吃可吃不消。离我们最近的中国城在亚特兰大,开车要两个半小时,总不能常去。为了满足我的中国胃,我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靠着在中国城里买的种子,我决定自己种菜。我所在的系是属于农学院,学农学的同学不少,正好近水楼台。他们那儿有的是精心培制的有机土,刚好拿来给我做实验。他们经常研制新的化肥或是土壤添加剂,也都便宜我了。
我借来十个花盆,那些农学专业的同学教我怎么松土,下种。土不能压实,种子不能种的太密。种子萌芽期间,要浇适于育种的肥料。他们帮我把这一切打点停当,又在表面放了一层粗木屑,说是为了保持水分,等幼苗破土而出再移走。看着他们拿出搞科研的架式来帮我种菜,我真是感动极了,心想,难怪美国的农业这么发达呢!
十几天过去了,碧绿的小苗钻了出来,同学们移走木屑,又给我带来有助于长叶子的肥料(因为我告诉他们这些菜主要吃叶子)。据他们说,这里面有多种矿物质,用了这种肥,叶子会特别大。遵照他们的嘱咐,我每天傍晚浇一次水,每三天上一次他们给我的特效肥料。你别说,到底是科学种菜啊!有上好的肥料,有专业人士精心护理,这些菜苗像吸了魔法,出人意料地快速长高了,果然像同学们说的那样,叶片肥厚硕大,看着让人眼馋。没过多少日子,居然可以收获了。韭菜是可以再生的,我只是割去叶子。茴香就只好连根拔了。木耳菜和小白菜可以先吃外面一圈叶子,等里面的也长大了,再吃不迟。那些老美同学说他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忙了半天,还不知种的是什么,只知道是他们没见过的中国菜,这下,不仅一饱眼福,还能一饱口福。
我在家里办了个party,感谢这段时间,同学们对我种菜事业的支持。我做了小白菜肉圆汤,小白菜炸锅贴,韭菜炒鸡蛋,清炒木耳菜,还有茴香饺子招待他们。开始,他们看着一桌美味,都跃跃欲试。等尝了之后,反应就各不相同了。来自巴哈马的帕特说:“怎么只有白饭,没有炒饭?我从来不知道这白饭怎么吃。”我说:“和菜一起吃呀?”“不行不行,我看见白饭吃不下去。”我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加点酱油,撒点葱花,打了个鸡蛋,把雪白的米饭炒成黑乎乎的酱油炒饭,这些老美才叫“好吃!”。只有一个人大胆地尝了茴香饺子,不过他说受不了这种奇特的味道,就不敢吃第二口了。木耳菜他们嫌太粘,口感不好,看上去像菠菜。韭菜味道也很怪,吃不惯。只有炸锅贴被一抢而空。看来,要适应别人的文化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瑞典同学施非格说:“本来看见那些菜那么诱人,以为很美味,可真正吃起来,才知道自己适应不了这些古怪的东西。”老美同学威尔说:“我开始帮你种菜就是想日后和你分享,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我们的超级市场找不到这些菜了。你一个人独享吧!”我耸耸肩说:“没办法,你们吃不惯呀!我是很愿意和你们分享的。”
Party之后,老美们的种菜热情一落千丈。可我的菜园却生机勃勃,韭菜已经长出了第二畦,小白菜长得像大白菜一样大,叶子大的像扇子。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吃不完了,只好分给其它中国学生。他们像得了宝似的拿回家,都说好久没吃到家乡菜了,明年也要向我学习,开辟自家的菜园子。就这样,在我的带动下,就像最初移民美国的拓荒者,小镇上的中国人也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