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个八月底的夜上海,是如此的沉静,当我走在车站广场上的时候,竟感觉不到周遭
的喧闹。舅公的叙述,断断续续的响在耳边,仿佛我仍在他的家中。
“你姨婆的命真苦啊。他的儿子,长得高高大大的,还当过兵。那天下夜班回家,
竟被一颗流弹击中。当你姨婆她们赶到时,他已说不出话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离开舅公家的。他们大概知道,我在两个月前,也被击中过。眼
睁睁的,看着自己信仰和信守的东西,在阳光下爆裂。我感觉那个伤口又破裂了。
我有一种大面积失血的疲惫和痛苦。那些热血沸腾的日子。那些黑暗压抑的日子。
它们统统在我的脑海里奔腾。游行。诗。演讲。审查。取消录取资格的威胁。
我躺在候车室的长椅上,脸色一定很难看。一个穿制服的警察问我是否不舒服,我
竟下意识地跳了起来。他疑惑地走了。我环顾四周,发现整个候车大厅都在昏昏欲
睡。不时响起的机车汽笛声,缓慢而低沉,更给这种昏昏欲睡的氛围,增添了动荡
压抑的感觉。
那个曾经的,胖乎乎,可爱,光著身子的小男孩,已经不在了。他曾经有一个可爱
的家:父母,爱妻,以及出生于七月的儿子。那一定是他最大的遗憾:父子俩不曾
见过面。
我再次感觉到生命的不确定。假如我不在上海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