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147)
2014 (97)
《Stranger Than Fiction》第二篇,带我们近距离地端详着美国业余摔跤运动那张五官模糊的脸庞。看着看着,你会渐渐明白:美国大半个世纪以来那种强权霸气,不仅仅是美钞的缘故,还有它根深蒂固的民间基础:
力拔山兮气盖世(编译稿)
约莫过了一两个钟头光景,你就会感觉到这些人哪里有点不妥。
耳朵! 他们的耳朵!
就像是被压扁,融化和收缩过似的。
“对一名摔跤运动员来说,椰菜花耳朵就像是一处纹身。那是身份的象征。大家看到了会肃然起敬的。那意味着你在这上面花了功夫。”
“那就是说,你的耳朵经过不断的摩擦,软骨与皮肤分离了,而且分离过程中充血和流满了分泌液。经过一段日子它干了,但软骨钙化了。多数摔跤运动员都把这当成是必不可少的一枚荣誉勋章。”
“它就像钟乳石一样。血液缓缓地滴进里面凝固了。然后再度受伤,又有些血滴进去凝固了。渐渐地就变形了。”
“我有一名队友,他每晚睡觉前一定要拳揍自己耳朵十分钟。他多么渴望早日有双椰菜花耳朵!”
“我常常自己抽干里面的液体。用针筒。我不断抽,它们不断充血。只要在血凝固前不断抽出,就可以让它收缩。本来可以找个医生来弄,可老得上医生那去太麻烦了。自己用针筒搞定。”
这是爱荷华州滑铁卢市。任何男人出20美元就可以参加美国奥运摔跤队在北区的奥林匹克选拔赛。
这些男人,年龄从17岁到41岁不等。这是他们的最后机会了。
他们会告诉你关于业余摔跤的故事。他们会告诉你,这是一项终极运动,最古老的运动,最纯粹的运动,最粗暴的运动。
它又是一项正在消亡的运动。
它是一种邪教。一个俱乐部。一种毒品。一种兄弟情谊。一个大家庭。
“田径运动是你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篮球是你把球灌进篮里。摔跤不一样。它没有拉拉队助兴,没有彩纸屑从天花板上飘下,没有大牌影星前来观战。没有粉丝团。只有一堆乡下农夫或者刚下岗的工人。没多少人真正懂得这项运动。别以为那仅仅是俩大老爷们抱成一团在地上滚。其实,摔跤和生活一样,需要作出许多决策。”
为了让体重减到符合参赛标准,运动员们会在飞机舱过道不停来回跑步,或到机舱后服务区做引体向上。
1998年,三名大学摔跤运动员死于脱水。
业余摔跤比赛,就像一场血肉之躯的碰撞大赛。这名17岁的摔跤运动员,鼻子已经断过15回了,有时候向右倾,有时候向左倾。那位受伤的部位有:肩膀,肘子,膝盖,右脚踝,脊椎第C5和C6之间的椎间盘突出,做过7次手术。这位在开赛第一分钟就扭断了胳膊。那位家里有一个酒精坛子,里面浸泡着医生从他膝盖半月板取出的一片半透明软骨---那是他的吉祥物。
“受伤有各种各样:膝盖过伸,肘过伸,背部肌肉拉伤,手骨折,脚趾骨折,膝盖扭伤。还有更严重的,锁骨断了,手脚断了,脖子断了。”
“这小子牙齿断了。断牙就卡在另一个小子的脑壳上。”
“那一年比赛,我的脸砸到对方的膝盖上,半边脸肿起来,另一半破了皮。它流血,然后结痂。可是每回脸肌肉一动,痂就被拉破。我的鼻子又断了,所以现在里面塞着一团棉花球。我的肩膀也扭伤了,捂着一大袋冰块呢。”
“我老婆救了我一命。那一年,我要出发去瑞典/挪威参加比赛,我老婆和我在机场道别。她比我矮一截。她把脑袋靠在我胸口上。她说,‘你的心跳有杂音。赶紧去查查。我去看急诊。一查,原来是有一心瓣撕裂了。我必须马上开胸做手术。我的医生说他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伤。那种破坏力等于是迎头撞到时速60英里的汽车方向盘上。”
摔跤运动员就像兄弟一样。他们连长相都有点像:断过的鼻子,椰菜花耳朵。因为长期出汗和经常脸部砸到地板,他们的五官有点模糊,眉毛浓密,浑身肌肉像截屏示意图上面那样。
当一名摔跤运动员的生涯结束时,他在最后一场比赛会举行一个告别仪式。他把自己的双鞋摆在比赛擂台垫子的中央,上面盖着一条手帕。全场肃立,运动员吻了吻垫子下台,把双鞋留在台上。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摔不死。摔不死兮可奈何,鞋兮鞋兮奈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