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日晴和人意好.正是航空旅行的理想气候.匆匆赶到机场,离起飞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检票口已是长长的人龙.你说怪不怪,这检票口排队的人数和距离起飞的时间永远是成反比的,而随身手提行李的重量与登机门的距离却永远成正比.等到我累喘呼呼地提着随身行李进入机舱抵达我的座位时,头上的行李舱一如既往地被塞得满满的了.空姐只好把它塞到我视线以外的什么地方,存心让我这一路提心吊胆,担心我装着护照,信用卡,机票的行李被掉包.
在自己的位子坐了下来,马上就发现:坐在我两边邻座的乘客不是又丑又老的女人,就是又脏又臭的秃头佬.在前排座位还有一个婴儿在啼哭. 坐在我后面的乘客用膝盖有规律地不停碰撞我的椅背,不禁暗暗叫苦,悔当初没有要个靠舷窗的座位,至少可以看看窗外的蓝天白云啊.但经验告诉我,即便是有了个靠窗的座位,肯定刚好是机翼的部位.放眼望出去,你看到的无非是灰蒙蒙一大片铝合金,毫无半点美感可言.一想到让这块煞风景的障碍物污染我的眼球达十二个小时以上,真是不寒而栗.算了,还是学学李敖,看看有没有哪个空姐长的比较赏心悦目的吧!

早上急急忙忙赶着上机场,未有食物果腹.所以对餐车望眼欲穿.一包花生米和一杯饮料千呼万唤始出来.但愿这是丰盛午餐的序曲.

都说洲际旅行最枯燥乏味.我甚不以为然.人生最难得者莫过于”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国际航班可是名副其实的”半日闲”:连续十几个小时什么事情也不干,有人给你端茶送水,吃吃喝喝之余,连看几部电影,听听音乐,把机上所有读物一字不漏通读数遍,熟记免税商品的种类和价格…..这份闲情,这份逸致,试问在陆地上碌碌营营的众生哪有福消受呢?

我可以出无车,食无鱼,但断断不可一日无书.临行前早已在手提包里塞进了五本书.阅读的乐趣在于:你只跟有智慧的人交流,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与庸人为伍.

遥见餐车已出现在过道的另一端,我翘首以待.奇怪的是,肚子最饿的乘客总是坐在离餐车最远的位子上! 我的肚子已经在作”饥肠辘辘”的象声模拟多时了!

9.11事件后,为了预防劫机,飞机上用餐餐具中的刀子改换成塑料制品.但那把叉子依然是明晃晃的不锈钢,锐利的爪子寒光逼人.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此的场景: 手持尖锐不锈钢叉子的劫机分子正与手持塑料刀子的空乘人员对峙!

午餐毕,猪肉面和红葡萄酒正在我的胃反应堆里酿制一种名为”睡意”的物质.耳机里普契尼正在为我催眠.一杯热热的清茶却对我猛抛媚眼.

我怀疑,在一万米高空上人类的消化系统是不是特别的好.否则怎么解释午餐后机舱洗手间门外登时排起了长龙呢?而排在你前面那个人还往往不是肾亏就是拉肚子的.

飞机经过气流颠簸起来.扬声器里要求大家系好安全带.对飞机安全带的作用我一直暗自存疑:万一真的失事,这安全带管用吗?难道飞机从几千米高空撞到了地面上,因为有了这根细细的带子,我们能够从冒着烈焰浓烟的残骸里爬出来,对前来救命的医务人员扮个鬼脸说,”真倒霉!有点软组织拉伤了.赶明儿得去做做物理治疗呢!”

正在播放BEN AFFLIK和UMA THURMAN主演的PAYCHECK----一部二流制作的科幻片.在航程中,再烂的片子也能看得津津有味的.看来人的审美情趣还会随境而安呢.君不闻:”当兵三年,见到母猪也是双眼皮的!”
接连两部电影看下来,早已是头昏眼花.再好的东西也是过犹不及.怪不得一位美国驻前苏联外交官离任回国后,一听到”天鹅湖”就毛骨耸然,皆因他在莫斯科的外交生涯里,看过”天鹅湖”不下几百遍!!!

为什么在我刚要睡着的时候,空中小姐总端着一壶热咖啡来叫醒我,而当我想喝点什么的时候,空姐们都躲在不知什么地方睡觉呢?

该吃晚餐了吧?这是我模模糊糊的下意识中唯一清晰的思绪.

谁说航空食品味同嚼蜡?再挑剔的食客吃起航空食品来都显得那么津津有味.平时正眼都不会望一眼的牧草般的色拉,酸的令人呲牙咧嘴的水果,甜的发腻的蛋糕…统统一丝不苟地吃完,好象不这样做就辜负了那张机票似的.不管供应的是哪国风味,都非得把那整包的胡椒和盐全撒上才有味道.

最令国际旅行者谈虎色变者,莫过于时差颠倒.我是要到台北转机的. 好象冥冥中有这么一条规律:到达目的地时总是大白天,而正是你始发地的深夜.预期在台北时间下午两点多降落在中正机场.而这个时候在原发地温哥华则已是接近午夜.估计等我抵达目的地香港,等于是彻夜未眠.经过这么折腾的旅客个个都花容失色.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任何机场到达出口处总见不到一个帅哥靓妹.

空姐送来了热腾腾的日本方便面.

我有一万种理由憎恶日本人,但我不得不承认, 日本人有两项发明对人类文明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方便面和卡拉OK.

方便面的发明确实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正是有了它,多少须眉男子才有勇气脸不该色心不跳地走上离婚的祭坛.方便面打破了女人通过满足男人的胃来牵住他的心的神话.只要这个男人有足够的智商可以把水煮开,就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与方便面共存亡.我不得不叹服日本人把垃圾食品做得如此可口的本领.

吃完了方便面,也就意味着飞机快要降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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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台北机场尚有三个小时可以盘桓.估计非得在免税商店留下点买路钱不可.

桃园中正国际机场的简陋陈旧出人意外.除了免税店外乏善可陈.倒是有一处辟成国立故宫博物院的小展厅.看了几幅郎世宁的工笔画,上面乾隆御览的墨宝也不知是真是假.要在机场转机休息室弹丸之地打发三个小时,这可是需要一点想象力的.

从台北飞抵香港机场,马上转乘中旅大巴直奔落马洲,在那里下车办理离港出境手续.上车不旋踵又下来,到深圳皇岗口岸办理入境手续.中旅的所谓豪华型大巴的服务每况愈下.沿途茶水点心欠奉.洗手间门有把锁锁住,门上贴着三个醒目大字:”储物室”.真不知道里头所储何物?

此次旅程总共历时二十多个小时:国际飞行+中途转机+抵达目的地转乘巴士+出入境.

我离境时精神抖擞,抵达时奄奄一息. 真个是:

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