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 蟠 与 柳 湘 莲
刘 巧
柳湘莲半启星眸,眼角含春,笑着对薛蟠说:哥哥,湘莲浪迹多年,身心俱疲,乍饮琼浆,颇不胜酒力。你我劫后相逢,实乃前生造化。哥哥若不弃,何妨饮了小弟这半盏残酒。
薛蟠不错眼珠地看着湘莲,听了这话,连忙点头,笑嘻嘻地握住湘莲举着酒杯的手说:老天有眼,让你我兄弟重新聚首,从今往后再不分开,天大的喜事,莫说饮一杯,就是十杯百杯那也是该的。说完就在湘莲手中饮了那杯酒。
饮罢,薛蟠话锋一转:二弟不必多心,拐你那痂腿道士我在贾府见过的,远看他未必是个妥当之人,你被他蛊惑多年,他未必就不梳拢你?现如今专有那一干腌臜之辈,装神弄鬼,或僧或道,拐带良家子弟,若有风流俊朗的,多被他坏了。
柳湘莲微微一笑:哥哥多心了。其实机缘正是从这道人这儿来的。哥哥有所不知,那痂腿道人其实是纯阳真人吕洞宾的幻象。在人前他是痂腿道人,人迹不到处他就恢复本真,多年教授了小弟诸多无上心法。就刚才我和哥哥取的那法儿,还是纯阳真人示下的。
薛蟠张了大嘴,啧啧叹道:真是仙人行止,见首不见尾。说来还该谢谢人家。
湘莲道:道乃天定,这都是缘法,非我等可以参透,说不上啥谢不谢的。
薛蟠忙点头:可说呢。
整说着,院子里一片嘈杂,接着就有人啪啪拍打门环。
薛蟠眼睛一瞪:做死么?深更半夜的。说完就去开门。
刚拔出门闩,金桂一道俏影就冲将进来。云鬓散落,裙钗不整。见了湘莲,金桂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哪里来的腌臜道士?藏头缩脑的,鬼鬼祟祟,勾搭良家子弟,灭国毁家的孽畜,须叫你知道老娘的手段,今儿我就让你兵解。说完,粉拳一挥,直奔湘莲的面门。
湘莲双手接了金桂的粉拳,放在胸口摩挲:早闻嫂嫂贤良大度,广有文姬之才,王蔷之貌,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金桂看那柳湘莲:雪白的褂子、中衣,半掩半映,露出半身白肉,半提的葱绿的撒裤,坠条猩红的汗巾,辗转之间,双股上以靛青打底,朱砂着色,刺了两套绣,左朱雀,右玄武,那朱雀和龟蛇的眼睛及舌喙,全是血红,衬着白肉生春;脐下三寸,一个暗红绣金的春意儿香囊,晃晃荡荡,看得人提心吊胆,心慌口涩。
金桂早听香菱薛姨妈等说过湘莲之事,说薛蟠有个结拜兄弟是个人样子,可惜被个痂腿道士拐了。自打过门月余,金桂行了宋太祖灭南唐的法儿整治了薛蟠,薛蟠的床帏之事像也是去了锋头,见了金桂十回倒有八回要高悬免战牌,剩下两回也要慕那晋文公的风度,退避三舍。金桂正直壮年,难免有稼轩壮志未酬之憾,常作把栏杆拍遍之状。今听说柳湘莲回来了,知道他也是好风流的,故夜闯曹营,也有毛遂自荐之意。
湘莲擎着金桂的手,放在胸间摩挲,含笑道:嫂嫂声气英秀,柔荑如绵,想来是好风月的,这在道法上是绝好鼎炉。湘莲和薛大哥早通过款曲,后又结拜为兄弟。其实割袍断袖也是古人定下的法儿,今人混账不知罢了。今日湘莲迷途知返,与哥哥重聚,这都是缘法。嫂嫂和湘莲何不效仿娥皇女英,共同服侍薛大哥。今后薛大哥再有生计在外奔走,湘莲白日可为嫂嫂守门望户,夜来侍奉枕席…………
薛蟠在旁拍手叫道:说的极是,说的极是。
金桂听罢,当时被雷焦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