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1

爱熙想了想，不需要了，Jay, 我还不至于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格吧，如果按你说的去做，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爱熙喝了一口咖啡说。那好吧，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给我打电话，追溯期有三年，Jay 的脸色很难看，他说完后放下一张名片走了，哼，人格，人格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服穿，有你后悔的时候，Jay 想着走出了咖啡馆。

戴维晚上下班回来，看到爱熙在收拾行李，桌子上有已经做好的饭菜。准备走了？戴维对爱熙说。哦，你回来了，洗手吃饭吧，爱熙说。房子找好了，戴维又问，还没有，不行先住旅馆，爱熙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么，戴维说。也不是，我们的手续也办了，再住在这里，对你也不方便，爱熙说。你不用替我考虑，我下个礼拜就回北京了，接替那里的地区经理，你可以在这里住到你想走的时候，戴维说。你不是为了我才申请去北京吧，爱熙说。不是，我是想去北京再领回来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戴维笑着说。你又在开玩笑了，爱熙也笑了。不开玩笑，夫妻做不成还不能做朋友么，你要当我还是朋友，就继续住在这里替我看房子吧，戴维真诚的说。

戴维走了没多久，爱熙就在一家中国人的旅行社找了一份导游的差事，薪水不高，但是足以够生活的了，也很辛苦，可是她接触了大量的中国人，她就是想有个机会到处走走，完成自己的心愿。

可是5年了，她走遍了旧金山的角角落落，寻遍了每一个社区，老黑依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期间戴维每年回来述职，鼓励她安慰她，她才能坚持下去。忽然有一天，爱熙想她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老黑了，老黑就像她的青葱岁月一样一去不返，老黑根本不想让她找到他，她也太傻了，守着一个梦当成真的了，爱熙决定等戴维下次回来的时候告别旧金山。

 
2

祥祥，到妈这里来吃块苹果，恩熙看到祥祥从外婆的房里出来时说。恩熙的儿子取名马恩祥，是马叔给起的，意思是希望他们夫妻恩爱，一家和祥，小名就叫祥祥。妈，姥的手很凉，5岁的祥祥说。按关中的习惯祥祥把恩熙的外婆叫姥。妈都说了，姥不舒服，让你别打扰，你怎么不听话啊，恩熙把苹果递给祥祥说他。云芳买菜刚进门，听到祥祥说姥的手冰凉，吓了一跳，放下菜篮子就进了外婆的屋子。

妈，你好点没，云芳拉着外婆的手说。我没事，我刚睡了一会又梦见爱熙了，云芳，我梦见爱熙在水里挣扎叫我呢，云芳啊，爱熙到底在哪里啊，妈可能日子不多了，外婆说着浑浊的眼泪就下来了。妈，你没事的，爱熙就快回来了，你一定要等她回来，云芳忍着眼泪给外婆把眼泪擦干。外婆从开春开始感冒，已经几个月了都下不了床，云芳也感觉到了什么，只是她不愿意面对。

老林看到云芳走进屋里，他没说话，这几年他和云芳的话越来越少了，他知道云芳心里一直怨恨他不去找爱熙，可是云芳也不想想，这个家就没有变过，爱熙如果有心，她自己早就回来了，如果她没心，你去找她又如何。妈可能快不行了，就算我求你了老林，你找找爱熙吧，让她回来见外婆最后一面，云芳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已经跟美国那边说过了，只是一直没有消息，我会再催催他们的，老林说。云芳坐在床上嘤嘤的哭，也没有说什么。

外婆走了，即在情理之中又出人意料的走了，那天外婆的精神很好，几个月来第一次坐在轮椅上和全家人一起吃早餐，外婆叫了声爱熙，勺子就掉在了地上，没有等到送去医院人都凉了。外婆走的很平静，也没有痛苦，唯一的遗憾是没有见到爱熙。云芳在南边的山里给外婆买了一块坟地，外婆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土葬，外婆的葬礼很隆重，灵车排了一队，云芳还雇了哭灵的人，所有一切都是按老式规矩办的，下葬的时候，云芳搂着棺材不松手……

3

戴维回来了，爱熙对他说了自己的打算，戴维问她想去哪里，爱熙也没有主意，只是不想在旧金山待了，戴维说他过几天要去纽约出差，让爱熙和他一起去纽约看看吧。

戴维和爱熙踏上去纽约的飞机的那一天，旧金山的大小报纸上都有爱熙的照片和寻人启事，爱熙走在机舱的门口，顺手拿了一张报纸，可是她想了想又放了下来，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她放下的报纸那一面有她的照片，她就这样错过了和外婆见面的机会。

戴维和爱熙来到纽约暂时住在旅馆里，晚上7点多，爱熙坐在旅馆的沙发上看电视，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皮乱跳，忽然她看到外婆走进来叫她，爱熙，爱熙，外婆，我在这里呢，爱熙跑到外婆跟前，可是外婆好像没有看见她一样，转身走了，消失在门外，外婆，外婆，我在这里呢，爱熙赶快就追，可是一抬腿就惊醒了。外婆，爱熙喊了出来，她感到心里很难受的时候，外婆在海的那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时有人敲门，爱熙开门看是戴维。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头汗，戴维关心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爱熙。不知道，也许是累得，爱熙回去坐在了沙发上说。你每天都领着别人跑来跑去的玩儿，自己也不休息休息出去玩玩儿，戴维坐在另一个沙发上说。爱熙看着他没有说话，算一算她和戴维认识8年了，抗战都结束了，为什么他们俩人的关系就没能再进一步，是不是戴维对她太好了，没有波澜的日子酝酿不出爱情。

戴维看爱熙不说话，就当她是默认了，他站起来拍拍爱熙的手说，这件事我来安排吧，你不舒服就早点睡吧，我回房间了，保重。戴维说完走了，爱熙还沉浸在惶恐的情绪中。

4

云芳呆呆的坐在阳台的椅子上，自从外婆走了后，她每天越来越多的时间在发呆，人也消瘦下去了。妈，天都黑了，进来吧，恩熙说着把云芳从椅子上扶了起来，回家吧，恩熙扶着云芳进了屋子。自从外婆去世后，云芳的精神彻底跨了，恩熙一家住在云芳这里照顾云芳。

恩熙把云芳扶着坐在沙发上，给妈妈倒了一杯水。妈，我看你下午吃的很少，厨房里还有点鸡汤，我去给你煮点面吧，恩熙说。不用了，妈吃不下，祥祥哪去了，云芳说。祥祥和他爸回奶奶家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恩熙说。哦，你把孩子照顾好，不用管我，云芳说着回屋子里了。外婆走后，云芳就搬到外婆的屋里，也就是原来爱熙的屋里。云芳看着书桌上爱熙和外婆的照片，心里很难过，爱熙，你在哪里，外婆走了，你知道么，报纸上得寻人启事你看到了吗？你为什么不回家，难道你还在恨我。云芳永远都忘不了爱熙的那句，我恨你。爱熙，妈妈是爱你的，一直都是最爱你的。

恩熙进来看到妈妈又在看爱熙的照片，她知道，外婆七十五岁上去世，应该是喜丧，现在妈妈如此的伤心就是为了爱熙，爱熙好狠的心，一走8年，音讯全无。恩熙没有打扰妈妈，又从房里退了出来。老林看到恩熙出来问，你妈睡了？没有，我妈好象精神不好，爸有事？恩熙问。我给你妈安排查体，我去跟她说说，老林说着进屋了，恩熙却没有走，在门口听着。

云芳，我给你约了胃镜室，明天去做个胃镜吧，老林说。我们离婚吧，老林，云芳所答非所问的说。我知道，这几年因为爱熙的事情，你怨我，还想离婚，这都不重要，你先去查体，你不觉得你自己最近消化不好，嘴里食气大，饭量也不行，人年龄大了，要多注意健康，老林说。有那么一瞬间，云芳是感动的，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老林主动关心她，老林从来都是工作和他自己。可是云芳看到她手里爱熙的照片，气又不打一处来，我没病，我好的很，我不用你假惺惺，孩子丢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不管啊，你出去，云芳爆发了出来。

 
5

三天后，戴维和爱熙站在加勒比海岸的坎昆，眼前是延绵不断的白色沙滩，美丽炫目。爱熙在沙滩边纵情的大喊，好像要喊出她这么多年的郁闷。

晚上水上旅馆在海滩上有露天舞会，爱熙觉得墨西哥音乐很对她的胃口，她疯了个够。不过好像不太适合戴维，他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喝酒，看着爱熙在人群里跳啊，唱啊，爱熙不像是在享受，更像是在发泄。

夜很深了，戴维把爱熙送回房间，海水在脚下荡漾，夜色迷人，爱熙坐在门口没有倦意，戴维从背后环抱住她的腰，吻在她的头发，爱熙忽然觉得她很渴望有个男人来安抚她，戴维的手挑起了她内心深处的一根弦，她渴望被爱，渴望被拥有。爱熙回过头，用她的唇迎上了戴维的唇。

戴维和爱熙翻滚在雪白的床单上，两个人如火山爆发一样释放着彼此的欲火，让身心激荡在高潮中，一次又一次，最后终于瘫倒在床上，如困兽一样互相舔噬着对方。戴维，你真厉害，你知道么，在旧金山的第一年里，我曾经怀疑过你是不是生理有问题，爱熙趴在戴维的胸膛上说。戴维搂在爱熙腰上的手用了一下劲儿，要不要再来一次，戴维贴在爱熙的耳朵上说。不要了，你饶了我吧，知道你强还不行，爱熙笑着说，刚才那一通翻云覆雨才让她彻底的抛开了几天来的阴蛮。

爱熙，让我爱你吧，不要漂泊了，我可以照顾你一生，戴维在爱熙的耳边说，可是爱熙好像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