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他乡的鹿

我是一只流浪他乡的鹿,在苍茫的北美大地上,依然追寻着我心中的梦。
个人资料
正文

回忆我的父亲

(2006-12-18 07:57:36) 下一个
最近总是想起父亲,午夜梦回抑或刹那间的阳光底的痴想,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父亲。仿佛看见他急匆匆的步伐,不知将赶往哪里。在我幼小的记忆里,父亲不是位慈父,我们姐弟几个一有错事相生,父亲的巴掌便过来了,严格的讲来,从小惧怕父亲。直到长大长人后,才知道父亲的严教令我们终身受益。

我们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吕梁山的贫瘠无法抚育它一代代的子民,只得出走他方,寻找生路,在我5岁时,我们举家迁到平原的村寨,当时姐妹三人,弟弟是在搬到那个村庄的第二年出生的,当时只有父亲一人在远处的省城工作,母亲带着年幼的我们,艰涩的忍受着背井离乡的歧视,父亲是那种极要强的男人,尽管个子不高,但有一种气势,令人敬畏。当然父亲也是多才的,交际广泛的,尤其写的一手好字,幼时最清晰的记忆便每年春节前,家里的对联铺满天,一摞摞,一搭搭,都是邻居相请帮忙写的春联,父亲从不计较,笔墨砚、金粉、银粉自备,有的人家很穷买不起红纸,父亲会写好相送,在父亲的慷慨之下,第二年我家境况大好,许多邻居串门问好,互相照应。

还有丝模糊记忆,好象那个时候还处在生产大队时期,村子里的庄稼缺肥少收,村干部也相请父亲帮忙,在省城工作的父亲总能变戏法似的替村里运回一车车的化肥,此后村干部们也对我们一家妇孺相助很多。父亲很少回来,一年三五次,中秋节,春节,其它日子里只有父亲的信件飘然而至,我们也习惯了等待父亲的日子。记得有次父亲突然回来,带回许多的好东东,紫菜,芒果干、海螺,各种画册,我们很是兴奋,听母亲讲起父亲坐飞机去很远的南方广东谈合同顺道回家。那个时候,飞机在年幼的我们心中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东西。因着父亲带给我们的可爱小玩意,让我们在小朋友面前也风光了许久。许多小朋友刻意接近我们(记得当时很享受那种被仰慕的神情)。我们姐妹也将自己玩的腻掉的小东东转送他们,让他们也兴奋一回。后来,父亲又第一个在我们村给我们买回了电视,虽然只是14寸的黑白画面,但在物质贫乏的那个年代,也掀起了一阵热潮。每夜天不黑,就有许多人搬着自家的板凳椅子涌进我家小院,就象露天电影院一样,童年的夏日就在这种喧闹中一去不复返了。

小时候的父亲一如魔术师般,总能满足小小好奇的我们,渐渐我们长大了,姐弟四人在父亲的影响下,崇尚学习,成绩优异,一个个努力向上,走出了村门,给父亲很大的安慰与骄傲,他总是欣喜的告诉他的朋友们:孩子们争气,不用我操心。。。。欣慰之情从平凡的言语中流溢出来。

90年代,我同姐姐相继毕业工作了,妹妹弟弟都在省城读书,家境大好,父母商议搬家到了省城,买了套花园小区屋,一向勤勉的父亲感觉经济上的压力,于是身兼两份工,白天在单位做业务,其它时间替一私企搞企划营销,可怜的父母辈们,在自己身上的消费几乎为零,父亲也一样,舍不得好吃好穿,极尽节省之能,供我们读书。后来所幸毕业后我们的工作单位尚好,又为父母卸下一份重担,理应安度晚年的父亲依旧到处奔波,他交际广泛又善言辞,几家单位聘请退休后的他做业务,他始终兢兢业业,深得年轻一辈的尊重。

2000年,在我准备来加拿大的前一年,父亲的一次意外摔跤竟导致短暂失忆,我赶忙联络相熟的医生朋友替父亲体检,才惊觉这是一场恶梦的来临。父亲的脑袋里不知何时已长出最恶毒的肿瘤---二级胶汁瘤。住院手术,把一向身健的父亲折腾的只余下皮包骨头,一直对子女深藏慈爱的父亲幽幽着语:“别化冤枉钱,我知道无法医的好,不能再连带孩子们受累。。。。”。一车车难以下咽的苦楚从父亲的嘴里道出来。当年姐姐远在美国,我便成家中老大,看着一日日憔悴不成人形的父亲,我的心内疚的无以复加,为什么在以往长长短短的日子里,我从没相过替日渐老去的父母亲们体检身体?6个月后,可怕的癌细胞一点点吞噬尽父亲的身体。那年,父亲年仅57岁。那个寒冷的千禧年的冬天,让我第一次体会到痛失至亲的悲伤。


第二年的春天,我们一家来到了北美,父亲从没来过我的梦中,也许自律的父亲从不愿麻烦别人,即使是他的子女,在世时不会,离去后更不会。可怜我的铁骨铮铮、一世清明的父亲,过早的离开了我们。

而今,我同姐姐远在北美,想着父亲的坟前已是草木丛丛,我们再没时间给他燃上清香一柱,只愿父亲在世界的那头生活的更好。


[ 打印 ]
阅读 ()评论 (2)
评论
jk 回复 悄悄话 请代燃上清香一柱在心里
衣带渐紧终不悔 回复 悄悄话 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的父亲也是这样可敬可爱但是不幸早逝,现在只能偶尔在梦里相见……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