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我生命的空间里，你无所不在。你溪流旁修长的背影，是世间唯一无法忘记的风景。从来不像你的情绪，受月亮牵引。我用尊严构筑的坚固堡垒被你摧毁，没有抗争，就成了你的俘虏。你用目光把我囚禁。我因你而扭曲人格，学会曲意逢迎。在爱情里我变成另一个人。我想方设法满足你的骄傲和虚荣。我以虔诚教徒之心，信奉对你的爱情。

我是否被人爱着，在我爱着别人的时刻？你从未说过对初夜的迷惘。你不肯承认，你的美丽是因为我的爱情。干枯的土壤里种子能否发芽？在风中能否信守诺言？爱情在时间的侵蚀下会否褪色？你象迷雾一样忽远忽近，内心的风景模糊不清。似无还有的爱情，似有还无的爱情，在雨中朦胧的身影，阳光下没有变得清晰。我学着去欣赏氤氲之美。

在你面前，理智不断失去位置，任感情的游丝四处蔓延，但我只触到爱情的衣角。我可以探索宇宙的秘密，天时的演化，历史的变迁，却无法窥见你内心的花瓣，最后会落在谁的手心，或者宁愿被踩成烂泥。哪里能找到密码，破解你心中的秘密？你到底是女预言者、女祭司，还是传说中的女猎神？有着比宇宙更广阔的心灵。

二

有众多虔诚教徒供奉你，你的面孔被香火熏黑，冷若冰霜。比冰更冷的是你的心，射向你的热力被你冻结。假如用九个太阳的热情，能否温暖你？

你高高在上，蔑视我的一切，强加给我种种罪名。其实我对自己的厌倦超过你，我所有的罪恶来自原始的堕落。罪恶的欲念，在一条蛇的诱惑下，把我引到毁灭的边缘。我沉迷于在海边游泳，宁可被大海吞没。你用肉体设置一道门槛，用眼光编织成网，网住一条迷失的无鳞鱼。爱神射出的箭迷失方向，把鱼误伤。

我满面皱纹，任白发轻诉。你永葆青春，爱情却稍纵即逝。你丢弃唯一的爱的信物，把空泛的誓约抛向空中，朝朝暮暮也许是你的习性，掌纹清晰写着理智和情感的分离。雨后彩虹不再出现，正如去年飞去的燕子不再飞回。当你披着夏天离去，我的季节凝固成冰。

你在冰上的舞步，沉浸在每个彩灯闪烁的夜晚，拖曳着黑暗。苍白的光线凝结。欲念何时孵化成幼雏，从女神变成六角兽。也许你从未摆脱原始的兽性，我曾看到你神圣的面容，怎样被黑夜扭曲。

两个灵肉重叠，令人心驰神往，换来的是长吁短叹。在月亮如钩的夜里，微风吹落黄花，所有的征兆得到验证，我的梦从蓝色变成黑色。冰冷的躯体走在冰冷的街道，体内的空间受到高楼大厦挤压，不断收缩。残存的灵魂无法感知痛楚。在阳光下我打个寒噤，不知不觉跨过地狱之门，迈向死亡的最后一个刻度。

三

当在镜中细看留在肩上的牙痕，麻木的神经又有了知觉。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大海熟悉的声音。一位已不在船上生活的渔夫，想起在广阔神秘的大海捕鱼，船队竖起桅杆，披星戴月起航，寻找一片新的海域。

乌黑的长发飘散，随着来自远天的海风。脉动的血管里云水翻滚。生命的清泉从干涩的眼眶溢出，暗香浮动涌流。我们驶入温柔之乡。一叶轻舟在湖心荡漾，一匹种马在草原上奔驰，一只夜莺在树林里飞翔。当树的尖梢刺痛花朵羞怯的微笑，一道绚丽的火焰划过你的身躯。世上所有的液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喷涌的琼浆，和着灵魂的撞击声，汇集成壮阔的声浪，向着永恒的海域流淌。

当你的纤手又掀开黎明，新的太阳从大海冉冉升起。当我的船队又竖起风帆，向着彼岸重新起航，你又是个崭新的自己，不断需要新的洗礼。你是欲望和羞怯的混合体, 是痛苦和欢乐的混合体, 是神和动物的混合体。

四

春夜，睡美人眼望窗外点点繁星，担心自己象玫瑰在床上凋零。仿佛昨夜梦里的一场风暴把精气吹走，曾经只为你跳动的心已沉到海底。

那容易遗忘的细微心事还历历在目，请收藏好那段故事，不要在时间河流里遗失。不想在远方静听你轻唤别人的声音，我想练一套快捷的刀法，在岩石上刻一个字，或者杀自己于无形。

你这么富有魔力，难道你真的属于魔鬼的序列？我多想吟唱哀伤的精神，黑天鹅和白天鹅的爱情。你光洁的身躯变成一只白天鹅，羽翅闪动，划过我的心际。一片爱的花瓣飘落，飞去成了黑天鹅，和白天鹅在湖边跳舞，飘逸如神。四季不再轮回，春天是唯一的季节，发出朗朗的笑声。

当你面颊的柔光消失，葡萄藤似的皱纹，爬上你的脸，我的额，我们的牙齿脱光，戴上假牙，假如承诺没有被风吹散，我们还会漫步在海滩，漫步在村边河畔。

我抽纺自己的思绪，丝线已爬上额头。我饮着用忧郁酿造的苦酒，变成一只蝴蝶，怎么也飞不出丝线编织的梦。

忧郁的蝴蝶在梦里飞翔，星星和小鸟拉长耳朵。我跪在你面前，我的女神。我生命中最大的荣耀，就是在一个神圣的祭坛上，作最后一次神圣的献礼。让我和你，和宇宙的万物合而为一。

我的命运女神，我的守护神，我的猎神，我的死神，我的诗神，我的爱神，你是万物之神。

我想以这不被人传颂的爱情，写一首不能传世的情诗，编一篇没人爱看的成人童话，锁进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