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炸热,让人禁不住有对任何一种凉爽的遐想,好象这样才能缓解,适应这骤然来临的燥热。
站在街头,望着早已迫不急待换上夏装的少女们 , 神采飞扬的从我身边飘过,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头到脚的笨拙,不仅感叹自己老态。
再抬头眺望,街道上一家 Iceream Shop. 如同漫漫黄沙中的绿州傲然挺立。于是加快了步伐钻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清爽让人精神一震。环顾四周,发现在这大家都在工作的时间段里,只有我一闲人造访。习惯地找了一角落,落坐在面临街的高脚凳上。望着还没有繁忙起来的马路上熙熙攘攘行人,慢慢地的品味着冰激凌。冰激凌顺着我唇舌划入我的身体,心里最深处。带着我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曾经最惬意凉爽的境界:童年的夏季的室外乘凉。
姥姥的脾气固然是急躁,也曾因此无缘由的挨过姥姥的训斥。但是这并不会阻止我在姥姥身边获得的宁静祥和是一生的不变。而其中一经常雀跃在心头的画面就是炎热的夏季室外乘凉,让人彻头彻尾的从内心深处凉爽安静下来。
姥姥自从年轻时与姥爷从另一城市搬迁过来,在那个坐落在城市与农村交接处的四合院,一住就是半个多世纪。妈妈,舅舅,小姨,姐姐,我还有另两个表兄妹相继在那座四合院里出生。
四合院中住着 5 户人家包括院主 。邻居们在这座古老的四合院里,同姥姥一样度过了他们的大半辈子。平日的小矛小顿是免不了了,但是那如同一家人的祥和融洽也是显而易见的,就连我这个,当初只有几岁的小女孩,只要踏入了大院门,家的感觉会油然而生、、、
四合院高大的共用的原木色木门,庄严肃穆,就是到现在,我还很感激当初主事的三位姥爷,院主王姥爷,住在后院西厢房的单姥爷,和住在前院西厢房的我的姥爷,坚持这把这扇门保持原木色,而不是像其他的邻居把它们漆成黑色。儿时的我,既有着一善感的心。漆暗的颜色,昏黄的季节都会让我莫名的感应。那扇原木色的大门让我对它有着肃穆尊敬却没有畏惧,它是家的代表安全的象征。
大木门的门外有两座石狮把守,门外由大小不等的石头子铺成的扇子形状的缓坡性的石子路面申向马路。坡形路面的最末端,也就是连接着马路的得那一面,两边又分别放着各一块卵圆形的大石头,约有 1 米长,宽和高各有半米。两块大石头,看是粗糙,有上千万的细小沙粒推成,但是历经半个世纪甚至更久的风吹日晒,还有院子里人们坐在上面磨砺,早就手感光华无比。童年时代,一直困惑我的问题是:这是三位姥爷中的那一位,找到的这两个孪生兄弟呢,又在那里找到的呢?他们又是怎么把它运回家的呢?我的这些问题,在三位姥爷面前从没有得到过答案:他们总是慈爱的对我说着同样的话:丫头,这对石头可是比你的年纪大多了!也许他们也早就忘记了,是在哪一年哪一月,在什么地方找到又搬回这里了吧。
夏季的傍晚,通常姥爷还没有下晚班回来。家里只有我和姥姥。姥姥将给姥爷做好的饭菜,放在刚刚烧过的连着大土炕的灶台上温着,等姥爷下了班,可以及时吃饭。姥姥关掉屋内所有的灯,又分别在东西两件卧室内点燃了好闻的艾蒿驱赶蚊蝇,再在掩好所有的门,包括后院内的鸡圈的门,以防在我们大门外乘凉太久,有黄鼠狼偷袭。完成了这些事情。姥姥便拉着我的手,一步三摇的碾着她那三寸金莲和我一同走向大门。这是,在夏季中的每天我都在期盼的时刻,不仅盛夏燥热会在这个时候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凉爽宜人。姥姥也不见了白日的忧愁烦恼或是急脾气,院子中白日间忙忙碌碌的大人们,也可以安详的坐下来闲聊。
关于到门口乘凉,经过半个世纪以来,无言的规矩早就就形成了。单姥爷总是喜欢坐在半米高的,同样是原木色的木制大门槛的最左边。无论是在夏季乘凉的夜晚,穿着因为久远已经泛黄的坎袖大背心、摇着大蒲扇的单姥爷,还是冬季暖洋洋的晒太阳时分,眯着本来也是很细小的眼睛就像一幅温暖的图画中的单姥爷,永远一成不变的坐在那里。即便有时,单姥爷没有坐在那里晒太阳或者乘凉,我们这些早些到达的小孩童,也因为多次被家里人的教诲,不会坐在那个地方 ---那是 单姥爷的专座。而门槛的右侧,是不固定的,要么会是偶尔出来搭话的王姥爷坐坐,要么会是我家的姥爷。其他的人,则会不固定的坐在坡形的石子路面。而我,最喜欢也最期望姥姥会选择那块坐落在左边的卵圆形的石子上。说不清为什么,从童年到如今的回忆中,我唯独钟情左侧的那块石头,而不是右边的那一块。
如果恰巧,姥姥坐在那个我喜欢得卵圆形石子的一角,我即可以将我小小的身躯平躺在石子剩下的部分,将头枕放在姥姥的腿部。天气晴朗的时候,夜空中的星星清晰如洗,似乎可以伸手可及。我会一边听着姥姥和大院里的人闲聊,一边数星星。听着听着,就忘记了数数,于是从新开始再数。不久,又被姥姥或其他邻人的笑声吸引了过去,于是又要从头开始数。
在姥姥或是王姥爷家的小六舅高兴的时候,会告诉我每个星座,姥姥还会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那个时候,我似乎真的能看见,牛郎挑着一双儿女远眺着织女!想让姥姥高兴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姥姥的心中装着太多,我触及不到,触及不动的事情。可是,想让小六舅开心还是很容易的。小六舅,是王老爷的最小的儿子,人小辈分大,最喜欢别人喊他小六舅。无奈,他和姐姐同岁又在同一学校同一班级上学。平日大家一起玩耍,姐姐自然不喜欢叫他舅舅。于是他也只是,虎着我喊他舅舅。而我为了让姐姐开心,当然不会轻易喊舅舅。但是,幼小的我也明白如果我想他给我讲星座的时候,我还是会甜甜地喊:“小六舅“!仅一声就会把他哄的乐颠颠的为我爬上他家门前的桑树上摘果子,更不用说讲星座了。
就这样,姥姥家大门外的数星星,一直数不完。即便示沉闷的晚上,大人们 没有性情给我讲故事的夜晚,我依旧数不完。我经常问姥姥,:姥姥,什么时候,我会把天上的星星数完呢?姥姥总是一成不变得回答:等大君长大了,上学了,不再哭咧咧的时候。就会数完了。
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盼望着能够早日去上学,也许,我同时也在盼望着,上学了,就能数完了姥姥家大木门外、夜空中的星星。
多少年后,在我生平第一次野外露营,第一次躺在草地上,把自己摆成大字的时候,面对着久违了的清洁如洗的夜空,我又回到了童年,那个沐浴在星光和习习微风中,躺在大石头上,枕着姥姥的大腿数星星的童年、、、 我一直搞不清楚,我对露营的挚爱更多是源于对大自然的贴近还是源于与姥姥的人间天上的交流!
童年时代的数星星是夏季夜晚的一主要事件,而那凉爽宜人的夏夜,是印在我身上凉爽的印证。就像在这燥热的初春,一定要走入一个偏静的角落,一定回味一番童年夏季夜晚的数星星和沁人心脾的凉爽才能作罢。
纪念让我的童年、生命如此不同的姥姥。
夏夜的星空,遥远了的记忆。 纷扰忙乱的生活中,哪里去找那份宁静和单纯呢,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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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好!祝姥姥天堂安宁。
Lullaby MM, 问好!
“我在姥姥身边获得的宁静祥和是一生的不变。而其中一经常雀跃在心头的画面就是炎热的夏季室外乘凉,让人彻头彻尾的从内心深处凉爽安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