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项梁带兵渡过淮河,韩信认为自己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临。穷得叮当响,也好,连收拾
打包都免了,就拿了老别在腰里的那把剑,利利索索就去给项家军当兵吃粮去了。小子以
为韩信此时的情绪是兴奋的,而并不是和那些要神话韩信的人所说的忧国忧民。拜拜了,
弟兄们,看俺不混出个人样,誓不回来!那时候你们才知道马王爷原来生着三只眼!
韩信在项梁麾下并没混出个名堂,大概也就小兵一个吧,‘无所之名’。项梁败死以后,
所有的“遗产”为项羽继承。在项羽手下,韩信的地位稍有提高,‘羽以(信)为郎中’,
就是后人提到韩信时所说的执戟郎中。
说穿了就是个警卫兼仪仗队员,找一拨子长得高挑上眼点的,每人整把大戟,笔挺挺往过
道那儿一戳,威风!这说起来韩信韩爷外表也是威武雄壮的,呵呵,又是一帅哥!不过小
子以为韩爷的帅气和陈平陈哥是不一样的,韩爷的帅应该是更显阳刚一些,总不好整个小
白脸做警卫吧?
并没有人提到过韩信在项羽手下担任过更高的官职,然而韩信‘数以策干项羽’,一个小
小的警卫能够数次为楚军的最高统帅出谋划策,一方面点出了项羽善待下属的一个侧影
(后话,提一下),另一方面也说明韩信韩爷为一展抱负所作的努力,要抓住任何的机会
施展所学!
奈何项羽自己也是个不世出的军事奇才,指挥作战素来让人闻风丧胆,从而对自己的才能
自信到了刚愎的程度。对韩信的策略,‘羽不用’,可以理解,连他手下的头号谋士范增
范亚父的话,人还爱听不听呢。
等到‘汉王之入蜀’,在项羽手下看不到前途的韩信,终于决定跳槽,不是说树挪死,人
挪活么?换家公司,碰碰运气吧。当然也不完全是棉絮包脑袋,撞哪儿是哪儿,汉王刘邦
在入关灭秦之后,在关内一系列手笔,是获得了广泛的赞誉的。这次被下放到边远山区接
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依然有‘楚与诸侯之慕从者数万人’,韩信也做了其中之一,‘亡楚
归汉’。
韩信初至汉营,依然‘未得知名,为连敖’,“连敖”大概也就是相当于一个连队的炊事
班长那么个后勤小官吧。有什么办法?这一家伙过来的‘数万人’呢,个个都高官厚禄的
话,那只好刘邦反过来给他们打工了。
然而人韩爷可不这么看,俺韩爷是谁?那是海龟PhD,您让俺跑这儿当个小小的街道妇女
主任,简直开玩笑!于是工作上马子虎子,心不在焉。得,整一渎职罪。你想啊,老毛当
年长征途中,要是哪个搞后勤管口粮的官员胡来,会怎么样?刘邦之入巴蜀,尽管后无追
兵,然其后勤保障,也是极其艰辛的。于是韩信‘坐法当斩’!
和韩爷一块被绑赴刑场的共计十四人,就看见寒光闪闪,咔嚓咔嚓,‘其辈十三人皆已斩,
次至信。信乃仰视,适见滕公’。呵呵,这儿有点追求艺术效果了,哪那么巧,刚好韩爷
就是最后一个啊?咱不管它,反正只要韩爷不是第一个就成。
看看这吃饭的家伙一会儿就得搬家,韩爷那个不甘心哪,我韩信一身的本事还没施展呢,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交待了?于是‘信乃仰视’,看看能不能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嘿,
还真给他找着了,‘适见滕公’。滕公就是刘邦的铁哥们夏侯婴,那是地地道道的上层集
团人物。
世多有猜测滕公是监斩官者,小子以为不然。第一,军队里斩这么几个小人物,家常便饭。
都要滕公这种重量级的人监斩,他们不累得腿肚子转筋才怪;第二,如果是监斩,韩信应
该能一上来就看见他,没必要等到轮到刀斧手站他后面了才“适”见滕公。多半是夏侯婴
刚好路过,被一直在抬头张望的韩信看到。
韩信马上大叫起来,‘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滕公呢,‘奇其言,壮其貌,
释而不斩’。这就怪了,一个死囚临斩前喊点子“老子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之类的豪言
壮语给自己壮壮胆儿,这“言”有什么“奇”啊?
大多数看官在这儿都未求甚解,CCTV有个什么节目,请的好像还是个教授,讲韩信,也
是糊里糊涂就放过了‘奇其言’,而在‘壮其貌’上大做文章,呵呵,你以为夏侯婴是
Gay啊?没见‘奇其言’还在‘壮其貌’之前吗?
那么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奇呢?这得来看当时汉王的处境。刘邦平定三秦之后,本来是打算
堵住函谷,不让诸侯入关,自己割据这块风水宝地的。奈何函谷关一战,被项羽打了个满
地找牙,于是讲和,项羽携诸候入关,兵罢戏下,划地而王,分封十八路诸候。
为了充分削弱刘邦并抑制其发展,这才把巴﹑蜀﹑汉中这一片兔子不拉*屎的边远之地塞
给汉王,并在刘邦的周围另外封了三个秦朝的降将以钳制刘邦,尤其那个章邯,堪称末秦
的头号猛将,让他守住汉王蹦出领地的出口。
刘邦军事上处于绝对的劣势,对项羽这种名捧实扁的搞法只能是忍气吞声。动身往自己的
领地开拔的时候,又听从留侯张良的建议,把连接巴蜀和三秦的唯一通道——栈道放火烧
毁,一来可以避免追兵,二来可以显示汉王无东归之意,从而麻痹敌军。
这一招是有效的,虎视汉王的章邯确实因此而放松了警惕。问题是,这一招固然蒙蔽了敌
人,连自己人也一并蒙鼓里了,汉营的那些下层军官和士兵也是认为从此东归无望了,要
在这边远地区生根发芽开花不结果了。在刘汉的最上层,此时将东归密谋到什么程度不得
而知,就算有,那也是高度的军事机密。这麽一个高度机密,却从一个小小的死囚嘴里喊
了出来,对腾公无异于一声惊雷!
打个比方,老毛到达陕北,老周去和老蒋谈判,商讨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的事儿,炊事班的
班长要被枪毙了,突然高呼:老毛不是要趁着老将打日本自己发展壮大打回老家去吗?...
真要哪个小兵有这份见识,后来起码也能混个纵队司令了。
你说‘滕公奇其言’奇的有没有道理?滕公一听这话肯定是一震,这谁这么厉害?过去看
看,于是才有了‘壮其貌’。这也说明滕侯确实不是监斩,否则早就‘壮起貌’了。既然
被吸引过来了,那你刀斧手先歇会儿,待本猴先和他聊聊,看看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知
道俺们混成这德行了,汉王还‘欲就天下’。呵呵,滕公毕竟是大人物,要赦免个把死囚,
算个P。
这滕公和韩信一交谈,‘大悦之’,哈哈,老子今儿行什么运?垃圾堆里捡到这么大一块
美玉。赶快‘言于上’,汉王呢,这会还在为受了项羽的窝囊气在家补念三字经呢,没什
么心思管这事,不过既然是铁哥们推荐的嘛,那就官升两级,做‘治粟都尉’,团级粮草
管理员,还是管粮草!
汉王他们终于到达汉都城南郑,那些跟随刘邦而来的将士们一看,我靠,这TM也叫都城?
出了门抬眼一看,除了山还是山;进了门,低头一瞅,除了泥还是泥,这这这,你让俺怎
么活呀?于是弟兄们是成群结队开小差脱离革命队伍。
是金子放哪儿都会发光的,就看有没人看得到了。韩信管理粮草,却因此而结交了对他这
一生最重要的人——丞相萧何。这不奇怪,汉王的根据地的经营,后勤的保障,一向是萧
何在管。韩信也管粮草,其实是萧何的部属,免不了有些交道要打。‘信数与萧何语,何
奇之’——第二个为韩爷之才惊异不止的人了!
韩信也挨这儿琢磨:本公子和萧丞相打交道也有日子了吧?看得出来,萧老爷子对本公满
肚子墨水还是赞赏的,那肯定也向汉王推举了若干次了,可是汉王丝毫不见动静啊,怎么
回事?...再等等看。又等了几天,除了觉得身边的弟兄们越来越少以外,根本不见变化。
得,韩爷我是谁,就为了来给你看着这一推造粪的原材料?对不起,您嘞,另请高明吧,
本公子另谋高就去也!
这萧何有一天吃了晚饭没事儿,打发个人:“来啊,去把那个韩爷给我请来聊聊天,对人
恭敬点,知道吗?”
一会那个人就回来了,“韩爷呢?”
“回相爷的话,韩爷不在那儿,听说也开了小差,跑啦!”
什么?震得老爷子胃部痉挛,差点没把晚餐吃的东西给挤出来。跺着脚一个劲就嚷嚷:“马,
马,快备马...”也顾不上通知别人,扑在马上就是一阵虐待动物。唉,谁让俺是马呢,
跑吧,幸亏今儿晚上天还行,看得清道儿,要不然黑灯瞎火的,您倒是让俺往哪儿跑。
这就是脍炙人口的萧何月下追韩信了。萧老爷子明白,刘邦要‘就天下’,固然需要韩信
这么一个军事奇才,就算刘邦不用他,也万万不能让他跑到别人那里,所以无论如何,韩
信不能离开汉营,除非大家同时犯了自虐狂!
原文发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