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嫣的假期眼看就要結束,她有點捨不得離開這位老人,但是終歸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情嫣其實覺得她最想知道的一些事還是沒有勇氣去問,或者說去揭開一位古稀老人的過去的傷疤。叔公對情嫣是有問必答,只是他的性格很難想像是個打打殺殺的軍人反而更像一個睿智謙和的老師。叔公的周圍其實還有不少親戚,除了情嫣姑姑還有二姥姨的後輩,他們對老人極其的照顧,一般大家會輪流每天來看看他,幫他買買東西,或者陪他家長里短得說說話。情嫣在離開老家的最後一天,還是壓不住好奇,她打算問一些叔公二十五年牢獄或者說勞改的生活。她依舊早上吃完早餐過去,她看到叔公坐在桌邊寫書法:
「叔公,我明天要回廣州了。"
叔公停下筆,抬起頭說:
"該回去好好上學了,從這去廣州只能坐長途公共汽車,一個女士不要一個人坐,誰陪你去廣州?"
叔公站起來問情嫣:
"要不要吃點水果,昨天買了李子。"
"不用了,李子太酸了。大表哥也回廣州,他要開學了,姑姑不放心,讓姑爹陪我們一起去廣州,你放心吧"
"嗯,要不是我現在身體不好,我也可以去廣州看看有一起出來的友人。"
「叔公,你們在青海湖那邊,那裡很美吧"
叔公笑回:
"很美,不過太安靜了。也很冷,冬天受不了啊。剛開始年輕沒大感覺,我因為在裡面算年輕的,可是身邊有些比我大十幾二十的,到後來也有凍死的。
"半夜有抬出去的,那裡的勞教幹部也苦,有的人是我們關了多少年,他守了多少年,都苦。"
"可是有好幾次大赦,叔公為什麼最後全部特赦後才出來?"
「前幾次大赦是要簽悔罪書的,最後一次不需要,全部都放了。那年我差一點沒命,和那些勞教幹部其實時間長了大家反而成了相依度日的人,大家都苦,我那年胃疼加重,他們也常把我送醫院,後來當地的衛生所說治不了必須去北京,好在趕上大赦,就真被送到醫院。胃切了一半。
"我聽姑姑說,有人送你坐火車回來的,到廣州,你非要回老家?"
"嗯,我們可以選擇去香港,台灣,但是我沒有親人台灣,當時想回老家,這裡親人多啊。這一輩子就這樣了,還能如何? 回來是清淨,至少有了自由。"
情嫣再問不下去了,她總覺得叔公這樣不值,可是又知道叔公這麼做可能只是再做他認為對得起自己的事。
情嫣終歸沒有問關於叔公的愛人的狀況,她總覺得叔公可以面對生活的艱難,和死亡,可能無法觸碰的是那份內心深處的她吧。
情嫣回到廣州,她會寫信給叔公,叔公一般見信就回。只是時間長了,情嫣慢慢回信的時間拉長,叔公好像回信也慢慢得把時間拉長,情嫣的世界是無數的可能,而叔公的世界已經固定不流動了直到情嫣出國前去看了叔公。
老人明顯得有點健忘和迷糊,姑姑說幾個男性現在都要輪流去陪夜,怕他晚上出事。
待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