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结局

结局已预定,己意隐其踪。 不思个中味,枉然忙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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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来了!

(2024-09-05 04:57:50) 下一个


By 出山 (草稿)
2024年9月4日

在古希腊黄金时期的雅典城里,一个平凡的婴儿出生了。他的父亲是个石匠,他的母亲是个接生婆,说的好听一点他的母亲是一个“助产士”。显然这不是一个富裕的家庭,他的出生从开始就给他打上了普通老百姓的烙印。他就是后来西方哲学史上大名鼎鼎的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的出生是在伯里克利统治雅典的时候。当苏格拉底长大成人以后,也和其他普通人家一样,娶妻生子,并育有3个儿子。据说在苏格拉底被雅典法庭处死时,他的三个儿子还都很小,或许因为他从小家贫,到年纪很大时才娶妻生子?

苏格拉底年轻时正直雅典与斯巴达两个城邦争权夺利的战争处于白热化阶段,那是公元前430年,他在军队中服兵役。不幸的是,在雅典与斯巴达战争正在紧要关头的时候,一场大瘟疫在雅典军队中爆发。而雅典将士又将瘟疫病毒带回了雅典城里。一时间导致雅典城千余人病倒,个个生命垂危。

苏格拉底在雅典军队中也感染了致命病毒,病情非常严重,但他有坚韧的体魄,也有自律的生活,最后终于使得他成功地抵抗住了病毒的侵袭,身体痊愈。

由于对病毒有了抗体,痊愈后的苏格拉底毅然决然地回到了雅典城,回到了雅典那些感染了病毒的患者身边,参加了对雅典瘟疫患者的救治工作。

正是由于苏格拉底在雅典 - 斯巴达战争中大难不死,也正是他又用强健的体魄和自律的生活战胜了瘟疫病毒,才使得他的哲学生涯和追寻真理之旅,对后世人类文明的进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苏格拉底起初对哲学的热爱是从自然哲学开始的footnote{《斐多》,(古希腊)柏拉图,译者:杨绛,出版社: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时间:2015-05-01}。那时苏格拉底还很年轻,他对研究自然界的奥秘很有性趣。他非常急切地想明了并得到关于自然运行的智慧,因为他想明了世间万物的“原因”:为什么一件东西可以从无到有?为什么它又死了?为什么它们会存在?这一切都使得苏格拉底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和向往。

苏格拉底说自己了解了当时自然哲学家们提出的各式各样的想法和理论,包括关于天和地方面的自然哲学研究。但最后,他完全糊涂了,完全失望了。他本以为那些自命不凡的自然哲学家们研究透彻了,知道了万事万物的原因,而实际上并不是。

我们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加一等于二,对不对?当然对!那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原因是什么?按照自然哲学家(科学家)的思维,有个一,再多一个一,就成二了。他们的思维到此结束!

但是,苏格拉底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在苏格拉底看来这是结果,并不是“原因”。他想问:是原先的“一”成了二呢,还是加上去的“一”成了二呢?或者,是加上去的“一”和原先的“一”合在一起,“彼此都成了二”呢?苏格拉底的问题是不是开始烧脑了?也就是说,两个“一”,各归各的时候都是“一”,不是“二”,可是并在一起,怎么就成了“二”呢?他要的是这个原因!

进一步,苏格拉底还提出了另外一个“二”。前面一个说,一和一合并是“二”,那么另外一个把“一”(一个东西)分开,也成了“二”(两个东西)。对于苏格拉底在这个简单例子里要找“原因”更复杂了。最后,苏格拉底做结论说,“这些原因我都不相信了。我也不再相信由我这套研究方法能知道些什么原因;就连一是什么原因产生的,我都不知道啊。换句话说,任何东西的生长、败坏或存在,我都不能知道。我不再相信我的研究方法了。” (《斐多》)。

苏格拉底在《斐多》中继续描述说,他后来听到说有人读过一本书,作者叫安那克沙戈拉,是当时的一个古希腊哲学家。这位哲学家认为“世间万物都由智慧的心灵安排,也是由智慧的心灵发生”。苏格拉底感觉这个说法听起来好像有道理,或许可以解决他心中的疑问。随即,苏格拉底就去找了这本书,如饥似渴地读起来。但最后,苏格拉底失望了,“我那辉煌的希望很快就消失了”(《斐多》),苏格拉底发现这个安那克沙戈拉挂的是“智慧”的羊头,买的还是自然哲学的“狗肉”。这次苏格拉底还举了例子,不像前面讲“一加一等于二”那个例子那么简单,却又那么抽象。这次的一个例子比较明白易懂,是这样说的:

说这位哲学家认为,某人做一件事情是出于这个人的智慧(一句带过),然后讲这人做这件事的原因,就又回到自然哲学的老路。比如苏格拉底出于自己的智慧盘腿坐在那里,然后他把格拉底盘腿坐在那里的原因归结成:苏格拉底的身体里有骨头、有筋,骨头是硬的,分成一节一节,筋可以伸缩,骨头上有肌肉,筋骨外面包着一层肌肉和皮肤,一节节的骨头是由韧带连着的,筋一伸一缩使得苏格拉底能弯曲四肢,最后盘腿坐在那里。实际上,这是自然哲学家们一直在做得事情!

而苏格拉底要知道的是他的智慧为什么决定他要盘腿坐在那里,盘腿坐在那里对当时的苏格拉底来讲为什么是最好的,诸如此类的本质。而那位哲学家所讲的不是原因,是把“原因所附带的必要条件”当成了原因。从这个例子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苏格拉底所追求的万事万物的“原因”是“形”背后的本质,是形而上的哲学,属于形而上哲学流派。苏格拉底在《斐多》里清楚地表达了这个思想,他认为如果智慧是万事万物的原因:

begin{quote}
{kaishu “假如确实是这么回事,那么,智慧的心灵在安排世间万物时,准把每一件东西都安排和建立得各得其所、各尽其妙。如有人要追究某一件东西为什么出生,为什么败坏,为什么存在,他得追究这件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样儿最好——或处于什么被动形态,或怎么样儿的主动。反正什么样儿最好,就是它所以然的原因。其他东西也都一样。谁要追究原因,他只要追究什么样儿最好、最最好。由此他也一定会知道什么是坏些更坏些,因为两者都是同一门科学。”}(《斐多》)
end{quote}

按照这个思路,苏格拉底后来就走上了寻求“智慧”和“善的理念”的哲学之路,一条毕生追求真理的道路。

写道这里,我突然想到了圣经所说的话:

begin{quote}
{kaishu “神造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又将永生安置在世人心里(“永生”原文作“永远”)。然而 神从始至终的作为,人不能参透”}(传3:11)
end{quote}

而在圣经《创世记》里,在上帝创造天地万物的六天里,圣经说六次“神看着是好的”(创 1:4,1:10,1:12,1:18,1:21,1:25)。因为上帝就是智慧本身,“耶和华用能力创造大地,用智慧建立世界,用聪明铺张穹苍”(耶 10:12),而“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认识至圣者便是聪明!”(箴 9:10)。

当我们知道苏格拉底在早期真理探索的方向从自然哲学转变到形而上哲学的时候,我们一定想到了前苏格拉底时期形而上哲学的那些不同流派,我们也肯定想到了“智者学派”对形而上哲学阵营的高级阶段 - 巴门尼德学派“存在论”的攻击,以至于使得巴门尼德学派的“存在论”遇到了空前的危机和挑战。我们肯定也还记得,“智者学派”在攻击巴门尼德学派的“存在论”的时候提出的“怀疑论”,他们认为巴门尼德学派在研究“形”背后的本质 - “存在”的时候,必然先会从感官对“有形”的万事万物出发去探究,如此必然会导致不同的研究者得出的本质 - “存在”是不一样的。所以,“智者学派”就说,既然大家得出某个现象的本质 - “存在”是不一样的,那么也就是说明这个所谓的本质 - “存在”是不存在的。

由于巴门尼德学派以前根本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所以在“智者学派”的攻击面前,无言以对,他们的“存在论”也面临着空前的危机。

那么现在,这个问题和挑战同样摆在了苏格拉底的面前。苏格拉底从自然哲学转向到了形而上哲学,怎么来回应“智者学派”对巴门尼德学派“存在论”的挑战呢?这就是苏格拉底“第二次追求的历程”(《斐多》),如果我们把苏格拉底从自然哲学向形而上哲学的转变叫“第一次追求的历程”的话。

关于他“第二次追求的历程”,苏格拉底先说了这样话:

begin{quote}
{kaishu “以后啊,我不想追究真实了。我决计要小心,别像看日食的人那样,两眼看着太阳,看瞎了眼睛。他得用一盆水或别的东西照着太阳,看照出来的影像。看太阳是危险的。如果我用眼睛去看世间万物,用官感去捉摸事物的真相,恐怕我的灵魂也会瞎的。”}(《斐多》)
end{quote}

苏格拉底的这段话是在回应“智者学派”攻击巴门尼德学派“存在论”研究中的出发点 - 从感官事物的现象出发用理性探究本质 - “存在”。苏格拉底的研究方法变了,我不“用眼睛去看世间万物,用官感去捉摸事物的真相用从世间万物”,因为那样就给我搞糊涂了,“恐怕我的灵魂也会瞎的”,自然就掉入了“智者学派”火力的射程之内。苏格拉底提出了另外的思路:

begin{quote}
{kaishu “所以我想,我得依靠概念,从概念里追究事物的真相。也许我这比喻不很恰当。因为凭概念来追究事物的真相,绝不是追究事物的影子。。。。。。反正我思想里的概念,是我用来追究一切事物本相的出发点。凡是我认为牢不可破的原则,我就根据这个原则来做种种假设。一切论证,不问是关于原因或别的东西,只要和我这原则相符合,就是真实的;不符合就不真实”}(《斐多》)
end{quote}

苏格拉底的这段话听起来似乎比较难以理解,但用我们现在的科学概念理解就比较容易一些,实际上苏格拉底说的“概念”或者“原则”就是“基本假设”,对现象本后本质 - 存在的基本假设。在这些“基本假设”之下,用理性进行逻辑推理论证。那么暂时认为符合“基本假设”的就为真,不符合就为假,看看最后是否把要解释的现象都能够包括进去。

苏格拉底举了“概念(原则)”中的一个极其重要的例子:

begin{quote}
{kaishu
“我又得回到我们熟悉的主题,从这些主题谈起。我认为至美、至善、至大等绝对的东西是有的。如果你们也承认这点,认为这种种绝对的东西是存在的,我相信我能把我追究的原因向你们讲明,并且证明灵魂不朽。”}(《斐多》)

end{quote}

正是根据这样的“概念(原则)”,苏格拉底以“美”为例解释说: “如果说,除了绝对的美,还有这件、那件美的东西;这件东西为什么美呢?我认为原因是这件东西沾到了些绝对的美。。。。。。美是否还有其他奇妙的原因呢,我现在还不知道,也没看到。假如有人跟我说,美的原因是颜色可爱,或是形状好看等等,我都不理会,因为颜色、形状等东西,使我迷惑不解。我只简简单单、或许是笨笨地抓住这一个原因:为什么一件东西美,因为这件东西里有绝对的美或沾染了绝对的美(随你怎么说都行),不管它是怎么样儿得到了这绝对的美。这件东西是在什么情况下得到绝对的美呢,我也还不能肯定地说。我只是一口肯定:美的东西,因为它有美,所以成了美的东西。”(《斐多》)

当然,这些需要更深入的论述,我们在后面的“理念”里面会进一步述及。苏格拉底根据这种论证方式,给我们回答了前面“一加一等于二”的例子中“二”的本质: “所以,如要问你二是哪里来的,你只能承认一个原因,因为二具有双重性,这是二的本质。各种东西的二都具有双重性”。同样他也回答了“一”的本质:“所有的一,都具有单一性。什么加上呀、分开呀等等花样,你别理会,留给更聪明的人去解释吧”(《斐多》)。

这样苏格拉底的两次“转变追求历程”就可以总结为:第一,人对真理的认识要超越感性经验的“形”的层面,上升到追求本质的形而上层面;第二,要遵循从形而上的本质出发来推理解释万物的现象,用现象来完善验证形而上的本质认识。如此,就化解了巴门尼德学派“存在论”在“智者学派”攻击中的空前危机。

在苏格拉底后来一生的追求中,他更注重追求“至美、至善、至大等绝对的真理”,胜过追求那些自然哲学家们追求的有“形”现象。这样我们就理解了色诺芬在《回忆》中记载的关于苏格拉底的有关言论:

begin{quote}
{kaishu “至于说到他本人,他时常就一些关于人类的问题作一些辩论,考究什么事是敬虔的,什么事是不敬虔的;什么是适当的,什么是不适当的;什么是正义的,什么是非正义的;什么是精神健全的,什么是精神不健全的;什么是坚忍,什么是懦怯;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政治家的风度;什么是统治人民的政府,以及善于统治人民的人应当具有什么品格;还有一些别的问题,他认为凡精通这些问题的人就是有价值配受尊重的人,至于那些不懂这些问题的人,可以正当地把他们看为并不比奴隶强多少。”}(《回忆》
end{quote}

从这里读者或许感觉苏格拉底瞧不起那些研究宇宙和天体起源的自然哲学家们,或者其它的“智者之知”。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他在法庭上的《申辩》里这样说:

begin{quote}
{kaishu “那些诽谤者在诽谤时究竟诽谤了些什么?比如说,他们作为控告者,发过誓后,必定会这样宣读自己的诉状:‘苏格拉底犯了罪:他痴迷于研究地上和天上的东西,把弱的说法[19c]变强,还把这些东西教授给别人。’诸如此类。

。。。。。。

我这样说,倒不是瞧不起那种学问,假如有人真是那方面的聪明人(有人翻译成“智者” - 出山注) ——但愿美勒托斯不会以如此重大的罪名来控告我,让我百口莫辩——但是,雅典人,我跟那些东西真没有关系。[19d]我谨请你们中的大多数人亲自作证,。。。。。。”}(《申辩》)

end{quote}

从这里我们看到,在当时的希腊社会或者在雅典城里,自然哲学家(包括科学家)研究宇宙起源以和天体物理这些现象是违反法律的,他们会认为你是无神论,是重罪。苏格拉底在法庭上澄清自己不研究这些,是要说明控告者在用这些重罪诬陷自己。同时,他也勇敢地阐明,他尊重这些学问,“倒不是瞧不起那种学问”。他们控告苏格拉底“痴迷于研究地上和天上的东西”,而实际上相信“太阳是一块火热的巨石”的自然哲学家是阿那克萨哥拉斯,他就是由于研究天文学最终以“亵渎神灵”而被控告受审。幸好,他有些有影响力的朋友为他辩护,他才得以免罪。不过,从那以后阿那克萨哥拉斯便成为惊弓之鸟,逃离雅典,躲在乡下6年后去世。从此雅典的自然哲学研究自然的热情便持续低落footnote{《科学的历程》,[美]雷。斯潘根贝格和黛安娜。莫泽著,郭奕玲等翻译,北大出版社,2008)}。

虽然苏格拉底对这些研究宇宙起源或者天体起源运行的“智者”(自然哲学家)很尊重,但他认为这些智者没有真正的智慧,或者说他们的智慧只是“智者之知”,是“意见”。同时,苏格拉底也认为这些人是空谈,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并互相争吵攻击:“更令他感到惊异的是,他们竟不能看出,对于人类来说,不可能使自己满足于这一类事情,因为即使那些以研究这些事为夸耀的人,他们彼此的意见也互不一致,而是彼此如疯如狂地互相争执着。”(《回忆》)。

有意思的是,苏格拉底提出的从“概念”,或者“原则”,或者后来经常提到的“定义”开始进行推理的方法,被亚里士多德总结为“普遍定义和归纳推理”,成为了后来理性主义认识论路径的鼻祖,同时也与“科学的起点有关”。亚里士多德在他的《形而上学》一书中是这样说的:

begin{quote}
{kaishu “当时苏格拉底正忙于道德美德,并且第一个提出了与此相关的普遍定义。。。。。。但是苏格拉底很自然地探寻到事物的本质,因为他正在寻求使用三段论来论证问题,而‘一个事物究竟是什么’是三段论的起点,因为在当时辩证法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让人们在不了解事物本质的情况下去研究相对的两方面,并且探求对于相对两方面的问题是否可以归于同一门科学。有两样事物如果归功于苏格拉底可以说是相当地公正:归纳论证和普遍的定义,这两件事物都和科学的起点有关。”}(《形而上学》footnote{《形而上学》,作者:[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译者:吴永占,出版:微信读书出品,出品时间:2024-06-18}
end{quote}

苏格拉底后来一生都在追求真理(智慧),直到70高龄时被雅典城的法庭处死。然而,苏格拉底对真理(智慧)的热爱和追求,却跟一个神谕有极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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