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末期的《莊子》中有這樣一段話:
知言不知,不知言知;
見言不見,不見言見;
聞言不聞,不聞言聞。
24個字中,沒有一個字生僻難認。可是把這24個字放在一起,我相信能一眼看懂的人並不多。
簡單解釋一下:
知言不知,不知言知:大概意思是,表面上看似懂得說話的人其實未必真正理解他所說的話,而那些看似不懂得說話的人反而可能真正明白。
見言不見,不見言見: 這句話表達的是,看似看到的人其實未必真正看到了,而那些看似沒看到的人反而可能真正看到了。
聞言不聞,不聞言聞: 則是說,表面上聽到的人其實未必真正聽到了,而那些看似沒聽到的人反而可能真正聽到了。
《莊子》成書的年代,在中原,無論貴族、百姓、官吏還是相對樸實、正直的。那時候的人心裡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幾百年後,宋代文天祥在《正氣歌》中有這樣一句:“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讚頌的便是那個年代的史家。就算死全家,當時的史官也要將他們認為的真歷史記載下來。我因此才看到了兩千年前那段跌宕起伏的歷史。
隨著秦滅六國,封建制度在東亞大陸步入了塵封,一個嶄新的時代粉墨登場,這就是至今依然昌盛不絕的極權專制社會。制度的改變,不僅帶動了社會的轉型,也使得人們的觀念發生了巨變。太史簡和董狐最終成了歷史,文天祥那樣的硬漢也只能一聲嘆息,歷史不再。
到了極權專制,從中央到地方,所有權力被高度集中到一人或一黨之手,“集中力量辦大事”成了這個時代的特徵。人們在熱熱鬧鬧中歡騰了兩千多年。盛世、明君、災荒、戰亂??走馬燈一樣你方唱罷我登場,可是極權與專制卻從來未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慢慢習慣了這一切。
皇上說的就是真理,黨中央宣傳的就是事實。歷史也成了勝利者手中的衛生紙,想用來擦嘴就擦嘴,想用來擦屁股就擦屁股。人們不再思考,也不再關心所謂的真相,因為知道那些並沒有什麼用,沒準還會帶來莫名的危險。何苦、何必。
1840年,東亞大陸上終於不再平靜,一場與鴉片並沒有什麼關係的“鴉片戰爭”改變了大清國和整個大陸的走向。環視周圍,腦後的辮子不見了,女人的小腳鬆開了,長衫變成了洋服,私塾化作了學堂??除了老祖宗的那套制度,似乎一切都變了,變得一點都不像老祖宗了。
不過,曾經自居宇宙中心的“中國”卻悄悄背上了屈辱、不平等、被瓜分等等揮之不去的魔咒和從未有過的負擔。百年不遇、驚濤駭浪成了壓在心頭的巨石,似乎全世界都亡我之心不死。這都是洋人惹的禍,我們真的好無辜!?
真實這樣嗎?大家不妨再思考一下《莊子》上的那段話:知言不知,不知言知;見言不見,不見言見;聞言不聞,不聞言聞。說話的人不一定知道他說的話,號稱看穿歷史的人不一定看到了歷史,不許你議論歷史的人,幾乎可以肯定正在竄改歷史。
我承認,歷史往往都是由勝利者撰寫的,因此多誇讚自己的英明神武,順便狠踩前朝的腐朽沒落,這應當是常態。可是,我們眼前的這個勝利者卻將自己的歷史寫得那麼屈辱、不平等甚至不堪。如此的反常,難道不應當引起我們的深思嗎?如果他們沒有豐厚的收益,誰會幹這種不長臉的蠢事呢?
我總自問,如此不尋常的舉動,怎麼就沒有引起很多人的好奇呢?轉念一想,不奇怪,做這事肯定吃力不討好,甚至引來無妄之災也說不定啊。如此投入產出不成比例的傻事,沒人做才是合理的。不過巧得很,這個世界上,“傻子”還是有的。
巧的是,執政的共產黨在十年前高調地強調了“妄議”這個自古就有的僭越罪行。所謂妄議,按照官方的說法就是指胡亂的、逾越常規的議論。“妄”即胡亂、越軌、虛妄、不實,由此引申開來,“妄議”則是指無中生有之議、歪曲事實之議、僭越規矩之議。一時間,官場、學界、民間,肅殺之氣撲面而來。鑑於時局的惡劣,一時澎拜的心,很快被我冷卻了下來。
更可怕的事情隨之而來,史學界為了貫徹落實黨的指示,毫不含糊地縫製了“歷史虛無主義”的大帽子,凡是與黨的口徑不一致的歷史觀點、歷史推論甚至歷史邏輯都會遭到無情的打壓,所有涉及歷史的觀點必須高度統一到他們所規定的常規上。有趣的是,這樣的恐怖不僅沒有讓我徹底熄火,反而讓曾經冷卻的心,重新被點燃,因為我知道,隨著近代史越走越遠,歷史也會越來越模糊,更重要的是,一旦這個世界真的萬馬齊喑,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常識告訴我們,歷史是已經發生的,客觀存在的事物,如何理解、解讀和推演,只要不超出常識和邏輯,都應當可以被接受。歷史絕不會因為某人的栽贓或貶損,便改變了其模樣。那些不容爭辯、無庸置疑、千真萬確的歷史,很可能都是假歷史,因為,歷史不是某個人或某個黨能說了就算的。
記得著名的當代歷史學家唐德剛先生,曾經將歷史形容成一條滾滾向前的大河,沒有人能讓河水倒流!
不知道自己歷史的民族是無知的民族,滿腦袋假歷史的民族是可悲的民族,真心以為假歷史是真歷史的民族是沒有希望的民族。
如果不按某人訂下的規矩描述歷史,便是妄議的話,那麼我願意妄議歷史,因為歷史並不掌握在某人的手中。
中國近代歷史很需要“妄議”一番,因為這段歷史距離我們足夠近,各種原始的史料比較容易找到,而且其中的歧異也最大。於是我們就從1840年開始吧,因為這一年是中國近代歷史的開端,是古老的東亞大陸從中世紀走向近現代的開始。正確地了解這段歷史可以治療很多華人朋友的“屈辱病”,也可以解答許多當代人共同面臨的方向性問題。我知道,一說到這段歷史,很多人便會眉頭緊鎖,一股莫名的屈辱感隨之湧上心頭。我不想說這種感覺是虛幻的或錯誤的,但是如果我告訴大家,也許你的悲愴僅僅因為你的屁股坐錯了位置,稍微挪動一下,便會看到一片新天地。你願意一試嗎?
我不是騙大家,你可以試著想想,兩千四百年前,當秦軍風捲殘雲般橫掃六國時,如果你的屁股恰巧放到六國的板凳上,屈辱和悲傷自然是無法避免的,但是,秦國人肯定不這麼想。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好,你最終還是變成了秦國人,而且六國再也沒有迴光返照。不得不承認,秦國除了武力,還帶來了更先進的文明——極權專制,這套今天並不討喜的制度,卻比曾經的封建制度更有效率。大家心目中那個輝煌的中國,正是由於這套制度才走向巔峰的。
兩千多年過去了,更高效的新文明再一次叩響了東亞大陸的大門,曾經的雄霸天下的大清國淪落到了當年六國的境地,它最終沒能抵擋住新文明的挑戰,難道你相信,共產中國能完成恢復六國的偉業嗎?極權專制真的能千秋萬世嗎?極權專制轉讀就像當年大周朝的封建制度一樣,必須走入它的歸宿。這個過程可能非常曲折和艱辛,甚至會延綿幾百年,但歷史一定會向前推進,無人能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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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片戰爭,是中國近代史的開端,那個年代發生了許多有趣的事情,但是由於許多奇怪的原因,我們現在看到的卻是極度扭曲的歷史。還原那段歷史,是我這一系列文章的目的。但是每片文章的篇幅是有限度的,分段發表,難免帶來結構和邏輯上的斷裂,因此,如果大家希望看到更完整的內容,歡迎在網上購買我的作品:《妄議前朝》之鴉片與戰爭(點擊書名可以前往購買,您可能需要登陸“樂天書城”)。朋友們的購買對我是一種肯定,也可以變相支撐我完成更多的寫作,畢竟寫文章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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