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在我们脑海里印上的图像大多是明快的:棕榈树,太阳伞,冲浪板和比基尼等等。冰岛的海岸风光不同,上述元素鲜有,黑与灰是它的底色,
黑沙滩是冰岛的特产。黑沙和普通黄沙,白沙不同,它是火山熔岩的颗粒。火山喷发后,高温岩浆遇到海水后迅速冷却,形成了黑色的玻璃状晶体,经年累月,熔岩就被磨成了细细的颗粒,覆盖了大多数冰岛的海滩。海边有很多悬崖峭壁,多是黑色的玄武岩柱。粗壮的石柱黑的发亮,黑的惊心动魄。于是,黑色的大小石头,夯实了冰岛海岸线黑色的基调。
地处北纬六十四度,有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冰岛的气候不是极端寒冷。但夏天最高也只是七到十二度,应该还是泡温泉的天气。冰岛西南部有1000到2000毫米的丰沛降雨量,一年间,一天中随时都有可能下雨下雪。灰蒙蒙的天空,罩着灰蒙蒙的大海,湿漉漉的“灰”便经常性在冰岛海岸线的空间弥漫。
脾气暴躁的北极风常常不期而至,海边没有树,山丘上也没有树。毫无遮挡的狂风呼啸着,白色的巨浪扑向黑沙滩和黑悬崖,威力无穷。雷尼斯海滨那儿有一种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鬼崇浪,也叫疯狗浪。它难以预判,不知何时何地就会冒出来,甚至会把站在浅滩的游客卷走,造成悲剧。
雷尼斯德兰格海蚀柱有一种神秘色彩,和墨尔本大洋路的十二门徒温暖的色调截然相反,在阴雨中肃立的石柱更是能体现它们的凄冷本色。传说这些海蚀柱曾经是巨魔,它们被阳光照射而变成了石头,黑色的石头。
迪霍拉里岩石
西海岸斯奈山半岛(Snæfellsnes)的海滨算是小众景点。电石火光和凄风冷雨,两种极端相互碰撞的作品必然惊世骇俗,超乎我们的想象。
Gatklettur海蚀洞深受游客与摄影师的喜爱,是斯奈山半岛的最具特色的地理地质奇观之一。它名为“海蚀洞”,其实是一座石拱。中部已被海水与风力侵蚀为洞,形状颇为奇特,有人说像是两只嘴对嘴的海鸟,也有人说是一对接吻的情侣。
它的旁边就是阶梯似的悬崖,崖上的石柱棱角分明,紧密的排列着,铁黑着脸,任凭海浪的撞击,岿然不动,分明一个缩小版的爱尔兰莫赫悬崖。
离这块海滨不远还有一处怪石海蚀柱群 (Londrangar)
鬼斧神工雕刻的火山熔岩,像一把皇帝的御椅,旁边的石柱如同守护在侧的侍卫。传说这里是冰岛精灵的居所,古代诗人Kolbeinn Jöklaskáld还曾在附近的石崖与魔鬼比拼诗句。雨中的椅子也是灰黑的色调,看起来阴森森的。
使用古諾斯語的早期居民以为水汽是烟,便将首都的海湾命名为冒烟的海湾,雷克雅未克就是这个名字的音译。
海边的山丘也是独特的,冷峻的。冰岛的高山集中在中部,海边这些不到千米的小山只能叫做“丘”。山不高,攀爬山丘也不易,没有树的丘陵无法提供任何抓手。它们有的穿着绿苔藓做的紧身衣,有的戴一顶白色的雪帽,有的干脆裸体示人 ,尽显岁月的留痕。没有花草的点缀,没有树林的装饰,山就是山,简单明了,直抵本质。
沉郁的天空,陡滑的山丘,黝黑的岩石,苍劲的海浪。冰岛海岸远居世界一偶,原始,粗砺,高冷又神秘。如同来自另外的一个星球,它帮助人们打开新的视野,拓宽想象的边界。它打破了人们对海滨的普遍认知,用一种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引起了众多游客的好奇,来感知不同,体验异样。
冷调的冰岛海岸可以满足游客的猎奇心理,但也不可避免有负面的影响。心理学家认为,晦暗阴郁的气候与环境,容易让人产生抑郁等精神问题。冰岛是世界上幸福指数最高的国家之一,三十万的人口大都住在海边,他们怎样在严酷的环境中找到幸福感呢?也许,作为游客,我们只能从浮光掠影中一窥端倪,比如建筑。
建筑设计师古德永·萨姆埃松的作品;哈尔格林姆斯教堂。
冰岛国家剧院
玄武岩的造型直接呈现在这些建筑的外观,色彩完全还原岩石的本色,可以看出古德永的创作灵感完全出自自然。这座教堂在欧洲如林的教堂中独树一帜,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和欧洲建筑的高大繁复不同,冰岛的建筑是极简自然的风格,线条直白,曲线很少,没有多余的装饰。大道至简,反而呈现出超凡脱俗的高雅。
教堂和民用建筑的色彩运用上很是大胆,红,绿,黄等鲜艳,对比强烈的房屋四处可见,这些五彩缤纷的建筑散落在冷色调的山间海边,成为调节气氛的亮点,又与周围的环境十分的协调。辽阔无边的灰黑白底色,有足够的包容度,可以接纳任何夸张的色彩。
红色的教堂被绿色包围
绿色教堂
线条前卫的教堂
民居,色彩纷呈。
下边这种彩虹街道在首都雷克雅未克也有一条,从山坡上的教堂一路下来直达海边。
这些建筑,让我们看到了冰岛人热爱家园,热爱生活的态度和品位。几年前看到一个统计数据,说冰岛百分之八十的人口会一种乐器。三十万的总人口能组起二十万人的乐队。也就是说,冰岛的这些建筑大都是处于音乐家之手。“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建筑与音乐的相通在冰岛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那么,是不是冰岛沿海的冷调让人沉静,安定,让人专注于自己艺术和精神世界的修养,从而滋生出独一无二的全民艺术家现象呢?
下图,西部小镇的港口,冰岛罕见的暖色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