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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 味

西班牙人没有脱鞋的习惯，即便是回家入室也是一鞋到底，到了上床的时间才很不情愿地将鞋脱下。据说西班牙人的不脱鞋是几百年积攒下的习惯，称之为百年优良传统。至于为什么不脱鞋，一说是西班牙都以自己的鞋子为荣，为美，因此能不脱就不脱。另一说是西班牙曾经有过无敌舰队的美誉，因战时的特殊环境士兵们连睡觉都不脱鞋，尽管战争结束，士兵却把不脱鞋的习惯带到了家乡，甚至世世代代地传承到了当下。多个不脱鞋原因的版本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巧的是，隔壁老王也和我讲了一个关于不脱鞋的故事。老王用加重语气说，不脱鞋的结果就会引出另一个词汇：“脚臭”。

“这西班牙人不喜欢脱鞋真拿他没辙。”老王用很无奈的口气开始了他的脚臭叙事。“我家的房子很大，四房两厅，我一个人居住最多占一房一厅，于是就将其他房间出租给需要的人。几年下来，我的房客真有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的人员，有位叫马努埃尔的小伙子租房经过让我难以忘却。”

老王用说书的口气和速度给我讲故事，“我在超市里刚贴出出租房间的广告，马努埃尔就来电话要求看房，看过之后马上就决定要租下并当场交付了二个月的租金。我看小伙子长得很精神，不像是个赖房租的人，于是就答应租给他。就在我给他讲解一些租房规则之际，我隐隐约约感到他身上传出的味道有点怪怪，有阵阵的香水味，也有夹在香水味中的臭味。当时由于集中注意力讲租房规则，也没有很注意味道的源头在哪里。等到翌日马努埃尔搬进我家之后，我才发现问题来了。”

“这个问题就是他的脚臭。”此刻老王的表情显得很尴尬，“马努埃尔的脚臭非常严重，尽管他穿着鞋子，但臭味时不时地从他的鞋子里往外冒，我也注意到，他为了掩盖脚臭还往脚上、鞋子上喷洒香水，这一波真叫骚操作，他的脚味成了“五味杂陈”之味。我忍不住就问他，你不洗脚吗，味道这样重影响他人不说，你自己能忍受吗？”

马努埃尔这样回答，“脚臭是遗传，虽然就医多次，无论是皮肤科专家还是遗传神经科教授都无法治愈，医生只能建议洒点香水中和一下。”

老王说到此，尴尬的表情加剧，讲话的情绪加重激动，“如果我以脚臭的理由让马努埃尔出户，有点理亏，毕竟人家是一种疾病，我不能歧视病患，我老王必须保持这条道德底线，但每天闻着让我头晕的脚味，实在是灾难加灾祸。难啊，遇到了道德底线和严酷现实的激烈冲突。”

过了几天我看见马努埃尔带着哭丧的表情回到家，我问他怎么回事？

马努埃尔说，“他被打工的老板炒了鱿鱼，原因就是他的脚味致使同事们无法工作，老板只能抱歉地请他走人。”

老王听后感触很深，他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在马努埃尔失业的情况下再把他赶出居所，老王实在出不了这样的重手。为了保住道德底线，老王只能牺牲自己的自然环境让马努埃尔继续就住在他的公寓。

一天老王在超市里看见一条广告，广告内容这样写着，“西班牙女子安娜·克莉妮娜急需一名男性护理，提供居住和吃住，每月1200欧元月薪。”老王一看心里窃喜，这个工作可以推荐给马努埃尔去啊，如果成功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请走了脚臭味，又让马努埃尔找到工作。老王回家后让马努埃尔自己电话联系安娜。安娜接听后介绍了一些她的情况，要求马努埃尔马上试工。

“没有想到……”老王说到此，表情变得雀跃起来，“安娜一见马努埃尔就要求他马上留下开始工作。我总算办成一件两全其美的事。马努走后，家里回复了往日的平静，尤其是环境气味回到了之前的正常状态。尽管马努走了，我还真有点失落，如果不是他的脚味作祟，我还是很喜欢这位小伙子的。一段时间后，我自己在思考，那位安娜受得了马努的脚臭味吗？这可是考验嗅觉的一场革命啊，马努会不会再来找我要求租房？”

老王的担心没有实现，马努从此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直到2年后，老王在超市里张贴租房广告时又看见了马努，让老王惊讶的是马努边上有位女子，女子的手里还推着一辆婴儿车。

马努看见老王就喊住了他，“塞鸟王，（王先生）我介绍一下，她是我的塞鸟拉（妻子）安娜·克莉妮娜，这是我们的小孩，我们的认识就是你给介绍的，要好好感谢你啊。”

老王马上回答，“太好了，祝贺你。”此刻老王马上又闻到了马努的脚味，老王一时好奇脱口就问，“你的脚味，你太太不在乎吗？”

马努笑笑回答说，“安娜年前因感染上了新冠病毒住进重症病房，出院后需要人护理，所以我找了工作，还找到了另一半。”马努继续说，“由于安娜新冠病毒后遗症的缘故，她的嗅觉失灵终身无法恢复，所以我的脚臭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生活障碍。”

“喔噻，是嗅盲导致了马努和安娜的爱情故事，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老王一拍大腿，差点把咖啡杯里咖啡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