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81章：国破家亡(1)
在太门山庄安定下来后，太门西有了空闲时间，他静下心来把近来发生的事以及将来的规划仔细的想了想，有三件事他心须面对和处理。
首先是红叶，红叶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从苗岭回来后红叶就变了一个人，这个他能理解，毕竟她受了很大的伤害。但不仅仅是这些，红叶似乎跟大家疏远了，爱孤自一个人，性情也变得难以琢磨，与这个生活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了。
太门西知道红叶不是池中之物，骨子里不甘人下，不愿受约束，要去干一番大事业，早晚会离开大家，现在这个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其实太门西早有心理准备，也一直在为红叶准备这一天，他当初决定带她们从军打仗，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想给红叶一个历练的机会，让她多点经历，多学点东西，将来能够独当一面。
红叶近来的表现似乎在表明她可以自己做主了，不需要别人告诉他怎么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红叶不只是任性，而更像一种渲泄，一种压抑不住的冲动。只是没想到她这么疯狂，完全不计后果，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太门西想起在庐山遇见的那个游方道士给丹妃姐妹留下的四句籤言：
魔瞳凤丹大王妃，
飞雪诗冬春终归，
梦醒露散昨日泪，
赤龙翻腾红叶飞。
他当时还不信，以为是江湖术士胡说八道，现在看来这道士说得还有点道理。红叶是条赤龙，羽翼渐丰，就要腾云而起，兴风作浪了。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红叶是留不住的，强留只会惹来更多麻烦，是考虑放虎归林、放龙入海的时候了。
但现在还不能放红叶走，他还有一事要办，这是当初他收留丹妃姐妹时许下的心愿。
第二件事就是将来如何面对赵匡胤，赵匡胤统一天下后，就会回过头来收拾自己，霸占丹妃姐妹。赵匡胤不是皇甫继勋，是大宋天子，与赵匡胤斗自己根本就没有胜算，这是个死结。
但他不能坐以待毙，他现在深信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是天意，那个游方道士说过，吕洞宾在下一盘大棋，特意安排他来扶佑丹妃姐妹。现在这盘棋还没有下完，吕大仙不会让他这么快就翘了，必定也给他留了后路。至于怎么找到这条路，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他冥思苦想，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中形成，这是一个非常危险，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计划。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连丹妃姐妹都没告知道。
此外还有一件当务之急，必须在宋军占领金陵之前搞定，改朝换代之后就难办了。
太门西把丹妃和诗冬找来商议，几天后丹妃和诗冬两人悄然下山，去了一趟金陵城。
…
皇甫继勋死后，家被抄了，人们以为皇甫继勋很有钱，但除了几处宅子和一些字画古董以外，并没有抄到多少钱财。
皇甫继勋的财产到哪里去了呢？
不用想就知道，皇甫继勋的财产肯是被秦弱兰转移了。秦弱兰早就在准备此事，皇甫继勋一死，她立即把所有商铺的契据藏起来。她负责打理皇甫继勋的生意，这些东西都归她管，于是她就来个监守自盗，顺手牵羊。她甚至还盗走了皇甫继勋的银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皇甫继勋的藏宝箱的，又是怎么弄到藏宝箱钥匙的。总之皇甫继勋的钱财被秦弱兰一扫而光，就差没有把房子给搬走了。
不仅如此，秦弱兰还把金陵商会的钱也卷走了。这女人可真贪婪，什么都不留，吃猪脚不脱毛，吃甘蔗不吐渣，吃鸡爪连带骨头一起吞。
秦弱兰知道此事瞒不住人，迟早会查到她头上，所以她卷款逃了，找个地方藏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找不着人。
当然秦弱兰事先已对兰香楼和其它的生意做了安排，找了可靠的人帮她打理，仗打完了以后她会回来，她不会放弃这些商辅和生意。
秦弱兰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宋军打进城，改朝换代，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回来，摇身一变成为金陵大财主。她是看准了时机，趁乱来个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
宋军对金陵发起了总攻，曹彬大军从三面攻击，宋军铺天盖地，呐喊着冲向金陵城。
在长江上，宋军水师也发起进攻，硬闯秦淮河。自从朱令赟的水师覆灭后，南唐己无水师。金陵两侧的安庆、芜湖、润州、常州等长江沿岸城镇全都被宋军攻占了。南唐军仅剩下秦淮河上有限的战船，但无法抗衡宋军庞大舰队，只能退入金陵城中。
金陵城被彻底锁死了，战火四起，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宋军的攻城塔、蹬墙梯、投石机、撞门车猛烈扑袭。南唐守军的擂石、滚木、弓箭、火油往下全倾泄。两军杀得个昏天黑地，鬼哭狼嚎。
南唐军的顽强抵抗，挡住了宋军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宋军猛攻了三天，昼夜不停，仍然没有攻破金陵城。
但南唐军也成了强弩之末，金陵城几乎是弹尽粮绝，士兵们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过饱饭了，个个饥饿难耐，面黄肌瘦，能撑到这个时候，已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南唐的许多官员动摇了，纷纷劝说国主投降，保全金陵，李煜也是手足无措，忧心如焚。
偏偏这时候小长老和尚又来找李煜打坐念经。你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怎么静得下心来打坐，这个和尚纯粹是来捣乱。
李煜见到小长老却突然想起一事，眼睛一亮，喜出望外。
小长老曾说过他可以借用天兵天将，用法术退敌。
对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李煜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见到了救星，拽住小长老，不由分说就往门外拉，吩咐侍卫起程，即刻赶往守城前线。小长老还沒有来得及说话就被塞进了轿子。
李煜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居然寄希望于一个和尚拯救金陵。
小长老傻眼了，他当初纯粹是信口开河，胡编乱造糊弄国主。没想到这个傻蛋国主居然信以为真，要他去借天兵。他到哪里去借天兵？这下麻烦大了。
来到城楼上，往下一看，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宋军像蚂蚁般往城上爬，铺满了城墙，空中箭矢飞石乱飞，小长老腿都吓软了。
李煜当即要小长老施法退敌。
事到如今，小长老也只有硬着头皮施法，否则会被扔到城墙下去。他叫人摆上香案，身披明黄袈裟，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奉请祖师来显灵。无量功德佛，慈悲观世音，救苦救难救金陵。天蓬大元帅，托塔李将军，斩妖除魔率天兵。得得得！呔呔呔！天兵天将随我来！…”
小长老口才还很好，口若悬河，念起经来如行云流水，都不打个磕巴。
呙彦也在场，听小长老吧唧不停的叨叨，不由皱眉头，这和尚念的都是些什么呀？听起来怎么像是道士在做法一事，「天灵灵，地灵灵，奉请祖师来显灵」不是请太上老君显灵吗？这人到底是个和尚还是道士？不会是个骗子吧？
呙彦是个打仗杀人的将军，不信神不信鬼，打起仗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才不信和尚道士这一套，如果一个和尚动动嘴皮子就能给金陵解围，还要军队来干什么？
但奇迹还真出现了，宋军停止了攻击，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宋兵像潮水般退去。
哇！神了！众人看傻了眼，惊奇万分，就连呙彦也不敢相信，使劲的揉了揉眼，真的呀！
李煜狂喜，总算躲过了一劫，感谢佛祖！感谢观音菩萨！感谢天蓬元帅！感谢小长老！阿弥陀佛。
李煜对小长老佩服得五体投地，赞不绝口，视为活佛，就差没有下跪膜拜了。
小长老开始也是一头雾水，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没有想到自己胡乱拼凑起来的经咒还真灵验了，他心中一阵狂喜，难道自己真的有驱神赶鬼的法力？
小长老是多么机灵的一个人，不管内心多激动，表面上不露声色。他又打坐了一会，嘴里继续念叨，像是在感谢佛袓，然后才站起来说：“佛袓说了，宋国入侵南唐不仁不义，天理不容，特命其后撤，如果宋军胆敢再次攻城，佛祖会将其消灭。”
小长老说到这里身子晃了一下。
“大师！” 李煜赶紧上去搀扶。
“没事！” 小长老摆摆手，喘了口气说：“刚才到西天拜见佛祖，来回耗费了太多精力，休息一下就好了，并无大碍。国主，老衲先下去调息一下，如果宋军再次攻城，只需令兵士念诵《救苦观音菩萨经》即可，国主尽可放心。”
小长老口气变得老气横秋，居然自称老衲，他不过也就四十多岁。
“好！好！好！“ 李煜忙不迭的说，“快！快护送大师下去休息。”
小长老袖袍一抖，迈着老佛爷的步子，单掌竖立在胸前，阿弥陀佛！另一只手放在后背，无量寿佛！昂首挺胸 ，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从众将士面前走过。众人看他的眼光充满崇敬，就像在看一尊大神，小长老得意极了，真的觉得有点像神仙下凡。
不料这时宋军又发起了攻击，几万大军又呼啸着冲过来，战鼓声伴随着满天飞箭，炮石砸得城墙咚咚响，规模比上次还大。
李煜第看见这么震撼的场面，惊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大喊：“快！快念经，念诵《救苦观音菩萨经》”
军士们哪里知道什么《救苦观音菩萨经》，听都没有听说过，只有胡言乱语一通：
“南无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调兵遣将的天蓬元帅，斩妖除魔的天兵天将。”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来显灵。”
“得得得，呔呔呔，百万天兵杀过来。”
“关帝爷，舞大刀，砍得宋军满地嚎。”
“二郎神，哮天犬，咬住宋军光脚板。”
“王母娘，洗脚水，洒向宋军臭死谁。”
…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成体统，各说各的，有些人还手舞足蹈，原地打转，荒唐可笑。
李煜急了，“不行，不行，还是快请大师。” 他四周看了看，沒看见人，“大师呢？大师在哪里？”
小长老听说宋军又发起进攻了，暗自叫苦，加快步子想溜走，但还沒有走到城楼下，就被拉了回去。他有些后悔，刚才如果走快点，不摆那个老佛爷慢步的架势，现在可能已经逃离这鬼地方了。
不过他并不是太担心，经过刚才的成功施法，他觉得自己真的有法力，于是又旧戏重演，得得得，呔呔呔的嘟噜一通。
但是这次好像不管用了，他念经嘴都快念干了，宋军的攻势一点不见减缓，反而越攻越猛了，急得他满头大汗。
呙彦见不少兵卒也在念经，而不是在打仗，他急了，怒喊：“都给我去守城，宋军都要攻上来了，还在这里鬼念经，谁要再在这里瞎念叨，我就砍了谁！” 他也不管国主的感受了，宋军攻上来，大家都活不成，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呙将军？” 李煜想阻止。
呙彦还有仗要打，他火急火燎的说：“陛下，不能相信这个和尚，敌军攻城都是一轮一轮的，打完一轮就撤下去，重组后再次进攻，刚才宋军本来就要后撤，让这和尚给撞上了，把我都蒙了。他哪里有什么法力，就是一个骗子。如果真能调来有天兵天将，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在这里守城？”
“但是…” 李煜也有些犹豫，看小长老满头大汗，嘴角冒白沫的样子，似乎黔驴技穷，真没办法了。难道刚才真的是巧合，让他撞上了？
这时一颗石弹飞过来，砸到李煜身旁，石弹砸到地上崩裂，石屑飞溅，尘土扑面。气浪和震动把李煜震倒在地，幸亏侍卫扑到他身上，否则就被碎石击伤了。
李煜吓死了，如果那块石头砸到自己身上，那还不被砸成一个肉饼！
李煜还沒有忘记小长老，往小长老那边望去，人不见了！
李煜跳起来问：“大师呢？大师被砸死了吗？”
呙彦过来帮着扶起李煜，告诉他说：“那个人趁乱跑了。”
“啊？跑了！为什么？” 李煜吃惊的问。
呙彦说：“他是个骗子，骗不下去了，就借机跑了。”
李煜瞪着呙彦，还是不敢相信。
呙彦只有解释说：“刚才宋军的石弹差点伤到陛下，如果那个和尚的法术灵验，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根本就不会法术，逃跑就是证明。”
李煜一想确实如此，有些回过味来，一股怒气从心中升起，他对左右喊道：“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呙彦说：“人就在这里，已经被我抓回来了，押上来！”
原来呙彦一直在盯着小长老，看他耍什么花招，小长老刚跑不远就被呙彦派人抓回来了。
小长老被押过来，李煜见小长老没有穿袈裟，只穿着衬衣，指着小长老问呙彦：“这是怎么回事？”
呙彦说：“他把袈裟脱了，这样就能混在人群中不被发现。”
李煜问小长老：“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为什么欺骗朕？”
小长老喊冤道：“国主，我沒有欺骗国主呀！国主不是亲眼见贫僧把宋军驱散了吗？刚才贫僧只是…”
呙彦烦了，到了这个份上了，国主还在这里问东问西，怎么这么糊涂！这个和尚能说会道、巧舌如簧，恐怕又要把这个没主见的国主给绕进去。
呙彦也不等小长老说完，抓着小长老的衣领就往城墙边拖，“是不是欺骗，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