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主持:《贵州日报》记者 李卫红

特邀嘉宾:贵州省妇联权益部部长 吴爱平

贵州朝华明鑫律师事务所主任 程朝华

贵阳市婚姻家庭建设协会常务副会长 王海晨

话题背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而良好的婚姻家庭建设、以人为本的人文关怀,无疑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新《婚姻法》颁布实施不久,一项涉及家庭“冷暴力”的课题正日益受到社会各界关注,今年是联合国发表有关消除对妇女暴力宣言的十周年纪念日,本月15日又是国际家庭年纪念日,让我们一起关注家庭“冷暴力”。

主持人:前段时间,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热播,女主角梅湘南遭受家庭暴力的悲惨际遇让人嗟叹不已。她的故事,反映的是家庭中以殴打、虐待等行为对人的肢体进行伤害的暴力行为,而现实生活中,另一种以对人精神进行折磨和伤害的隐形暴力也逐渐普遍起来,这就是被很多专家学者称为“都市新危机”的家庭“冷暴力”。

程朝华:的确,“冷暴力”正日益成为破坏现代婚姻家庭肌体的重要“病毒”,故有人又称之为“都市家庭新杀手”。按通常解释,“冷暴力”是指夫妻在产生矛盾时,不是通过殴打等暴力方式解决,而是对对方表现较为冷淡、轻视、放任和疏远,最明显特征是漠不关心对方,将语言交流降低到最低限度,停止或敷衍性生活,懒于做一切家务等等。很多离婚案件的前奏就是家庭“冷暴力”。

吴爱平:与过去相比,家庭“冷暴力”在婚姻家庭问题投诉中比例逐渐增多。据统计,在省妇联全年来信来访中,涉及婚姻家庭的有4500件,而其中,有关精神虐待、故意冷落对方、用言语刺激等涉及家庭“冷暴力”投诉的占相当大的比例。造成家庭“冷暴力”的直接诱因有第三者插足、婚外恋、重男轻女、性格不合、女方失去生育能力等等。其最大表现形式就是双方长期冷战,少交流或不交流,拒绝任何形式的沟通。

王海晨:家庭“冷暴力”作为一种隐形暴力形式,造成的伤害绝不亚于显性暴力,甚至还会造成精神隐疾。深受“冷暴力”之苦的双方,心理上都会受一定影响,女性大多有委屈感被控制感,感情变得脆弱易激动,心理上常常处于孤独状态,健康受到极大损害,被“冷暴力”折磨的男性,往往因此变得多疑、自私、自卑、不愿与人交流。

主持人:“冷暴力”近年在上海、北京、广州等城市家庭中逐步增多。据贵阳市南明区法院和民政局统计,2002年,该区通过协议离婚和法院判离的2213件离婚案件中,相当多的比例涉及家庭“冷暴力”。省妇联前不久开展的家庭暴力问题调研也显示,包含“冷暴力”在内的家庭暴力已日渐影响了我省一些婚姻家庭的稳定。出现以上的社会成因是什么?

程朝华:法律界定不够细化及社会对家庭“冷暴力”认识存在较大偏差,是导致此现象愈演愈烈的重要原因。按通常定义,家庭暴力一般指家庭成员之间一方故意利用力量、言辞或其他方式对他方进行身体和精神方面的伤害或虐待,在以往的法律文本上,对于以殴打、残害等武力暴力造成的伤害均有明确、详尽的司法解释,而对“冷暴力”这一块,法律没有明确或细化的解释,故未能引起人们的普遍重视。同时,社会上至今仍有很多人不认为限制妻子与朋友交往、长期不与对方说话、拒绝性生活、耻笑对方缺陷弱点等精神层面暴力不算家庭暴力。

王海晨:正是在那种传统的认为不动手就不算家庭暴力的观念下,许多人没有意识到家庭“冷暴力”的严重由于家庭“冷暴力”具有反复性、隐蔽性特点,不能做伤情鉴定,即使当事人将“施暴者”告上法庭,也缺乏足够证据,而正因受到忽视,就更容易积重难返。家庭“冷暴力”积累到一定量时会发生质的变化,它就像埋藏在夫妻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或“毒瘤”,如不及时发现和排除,很有可能引爆或使家庭发生“癌变”。

吴爱平:家庭“冷暴力”大都出现在知识分子家庭或社会地位较高的家庭。通常知识分子对感情和精神要求更加细致和更高,因而“冷暴力”造成的精神伤害也更突出,当双方出现矛盾而又找不到其他发泄方式时,就采取“冷落”、“挑刺”、“找茬”刺激对方,由于都比较注重“脸面”,多将委屈深埋心里,久而久之,在给对方带来巨大精神折磨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极大伤害,往往是两败俱伤。

主持人:很多专家建议,解决“冷暴力”的重要良策之一是沟通与交流,爱的反面是什么?对于这样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一位美国心理学家通过实验得到了别出心裁的结果:爱的反面除了恨,还有漠然。心理学家把实验学生分为三组,接着,他经常对第一组成员表示赞赏和鼓励,对第二组采取不管不问、放任自流的态度,而对第三组不断给予批评。实验结果表明,常受关爱的第一组进步最快;时常遭到批评的第三组也有些许进步,而被漠视的第二组几乎就在原地踏步。社会学家们将此实验移植到家庭建设中来,认为婚姻家庭大忌是冷漠和忽视。

王海晨:的确,以爱为纽带、以和睦为基础前提的婚姻生活最不能容忍隔阂和漠然。从近十年来我们接触的贵阳市家庭来看,既具有传统的家庭美德和道德观念,又有现代文明进步的婚姻家庭生活方式。夫妻和睦普遍实现,尊老爱幼蔚然成风,“十星级文明户”和“五好文明家庭”在我省大量出现。我们近年来组织评选出的“贵阳市新世纪百对佳侣”事迹生动感人,堪称爱情婚姻楷模,从已有的宣传效果看,社会是极其推崇幸福良好的婚姻家庭模式的,从这一点而言,解决家庭“冷暴力”我们是有一定社会基础和道德基础的。

吴爱平:对于家庭“冷暴力”,我们通常因人而异建议解决。对于感情基础牢固、仅因一些小误会产生隔膜的,建议多加强沟通、交流、关爱、理解;对于因男方严重过错导致的婚姻关系破裂,我们主要倡导女性应自尊、自信、自立、自强;对于已造成严重精神损害或其他伤害的,我们会尽量从法律上为受害者提供支持和服务。前不久,由妇联与有关单位联合举办的“东方女性阳光修养工程”,就是为我省女性提升自我素质、营造美好家庭、体验成功人生铺路搭桥;此外,在我省贵阳、毕节、黔西南、六盘水等,先后建立了贵阳市法律援助妇女工作部、反家庭暴力110联动报警中心等。

主持人:的确,预防和制止任何形式的家庭暴力正逐渐成为全社会共识。山东整合社区资源,启动了“零家庭暴力社区”活动,一些地方开始出现了以人为本的婚姻辅导机构,婚前培训学校,各种各样的“妇女庇护所”和保护中心。这些对营造良好的婚姻家园至关重要。

程朝华:“冷暴力”是客观存在的,但目前很难把它纳入法律权力范围来,因为法律是一种“公权力”,不能完全介入夫妻私生活。要解决它,更多的要依赖道德建设。同时,类似妇联这种社团式的组织提供的相应援助也很重要。此外,夫妻双方应改变观念,敞开心扉,正视问题,加强沟通,用心经营和提高婚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