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日下午三点半，我坐在 “ 宏观牙科”的休息室沙发上，捂着嘴巴，咬着的一团棉花球里渗出血来，右嘴唇又麻又肿，隐隐约约的放射性痛感传向右额角。D 医生脱了手术衣，从手术室里出来，亲手给我倒了一杯水，又取了几袋抗菌止痛药片和嗽口水，仔细地叮嘱我服法：“你一定要按时服药，术后抗感染很重要！”，我一边诺诺地点头，一边脑子里却不自禁地在回放刚刚结束的一个半小时拔牙和植牙手术。一边又叹息，唉！我的牙们怎么就这么爱折磨人？

三月上旬在洛杉矶时，我的右上门牙的牙桥出事，三个牙齿发炎导致发烧几天，无奈作了三个根管疗法，但用了八年的牙桥被钻了三个洞，牙根又太短，装不上了，美国牙医建议做植牙，需要大半年才能完成，而我已经购买了游轮旅游及回国的机票，所以准备回国做植牙和新牙桥。

牙医D医生是我国内老同事们介绍的。他出身医学世家，父母都是医大教授，外公是留日归国的，还曾是医大校长。他是1978年考上医大本科，毕业后到口腔医院工作几年当上主治医生后，东渡扶桑深造，是日本国横滨市立大学医学部口腔外科客座研究员和日本国昭和大学齿学部访问学者。他主攻：
口腔内科：检查、治疗、超声洁牙、牙周治疗
口腔外科：植牙、拔牙、牙槽外科及外伤
口腔修复：镶牙、烤瓷冠桥、铸造基口腔正畸：牙列不齐矫正等等。

1996年学成回国后即创业开了这家诊所，他采用国际优质牙科设备和材料，技术高明，为人实诚，很早在市里开展植牙手术，口碑很好，最早植牙的病人们28年了还在使用那些义齿，很多老朋友老同事都找他看牙病，对他的技术和人品交口称赞！

我一听这是牙界全才啊！就决定了放弃其他选择，与他微信电话联系定了检查时间。他的声音很温厚，还细心地提醒我回国后要转好时差再说，我因知道植牙做牙桥完成需要很长时间，而我十月初要回美国，宜早不宜晚，遂订下4/26日前往检查。

牙医诊所在市中心的一个大酒店背后的二楼，规模不小，有三四个诊室，有许多牙科器械与设备，他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有几个年轻牙医partners, 还有护士和前台文员。嗯，挺正规的！初见到D医生，他长得挺壮硕，声音却很温和，很会引导劝慰患者。他让助理给我照了全口牙CT, 告诉我为了避免做过根管的这三个牙们再出么娥子，应该全部拔掉，然后用即拔即种技术种二颗，长牢后做牙桥，全过程可以在五个多月内完成。我一听大喜过望，马上约好了4/29 下午二点钟做手术。

还不到一点半，我把先生抓包一起来到诊所，心想要是拔牙晕了也有个肩膀靠靠。但是诊所铁将军把门，全体午休了？只好退回楼下玩会儿手机，过了十几分钟返回，门开看，D医生笑吟吟道：“我让她们回家睡午觉了，我在呢，刚才你要是打电话就好了！” 嗯！这老板不错，自己值午班！

D医生让护士给我抽8cc的血，告诉我要用自体血清搅合骨粉填充牙龈，容易生成骨质。哟，从来没听过呢！是新技术吗！D医生见我好奇，就说他运用这种技术很有助植牙的完美和成功，我才放下心来。

可是我的血管很细，又很怕疼，如果抽不顺多刺几回还会晕血，没想到秀气苗条的护士一针见血，我心想：好顺利，好兆头，今天手术一定会成功。

这里还有个小插曲，上次检查时我听到护士与D医生对话讲我的牙是11、12、13要拔掉，我大吃一惊，以为是乌龙，忙指着牙桥的部位说：“美国医生讲病牙是6-8牙齿！” “喔喔，中美牙齿序列编号不同耶！” 护士答道，并确定虽是序号不同，但绝不会鸡同鸭讲张冠李戴，同样的牙齿不会弄错。我回去上谷歌找到国际牙位表示法示意图，发现欧美和中国用的是完全不同的牙齿序列表示法。搞不明白为什么不统一世界标准呢？就像英系国家开车非要反着来；而美国度量单位不用公制，非要英吋英尺英哩、盌司加仑，都挺烦人的！

D医生告诉我手术室是无菌环境，已经消毒好了。他已经换上了蓝色的纸手术衣、戴了帽子眼镜等，坐等在诊椅上，几个明晃晃的无影灯泡已经打开，手术室的肃穆气氛出来了。他让我躺在手术台上，用蓝色的消毒纸被单把我全身复盖，又把头发与脸部蒙上，我只能透过眼晴上复盖的蓝薄纸得到微弱的蓝光，这倒使我镇定下来。D医生叮嘱我：“手术中有难受或者巨痛可以出声，但不能用手抓，因为要保持无菌！” 看起来他毕竟是受过中日双重正规医学教育，无菌观念很强。跟在美国大医院手术室里的作派有的一比。以前在美国小牙医诊所也作小手术，从来没有这么严格的要求。

接着D医生取下我的旧牙桥，用消毒液在我口腔里、嘴唇周围、甚至鼻子和脸颊都反复消毒，须臾告诉我开始打麻药了！我从小怕痛，这麻药的细针头刺进牙龈，虽然像是蜜蜂蛰人，但是扎一下二下N下，每一下我都紧抓床栏嗯哼，在快要忍不住要大叫痛时，D医生停住道：“ 好了，你再也不会痛了！”

果不其然，神奇的事发生了，觉得牙龈麻麻的，嘴唇变厚变麻木，这麻木感象虫儿一样一直向脸颊蜿蜒上去。虽然我看不见，但听声音凭感觉，D医生大概是用牙钻牙勺牙钳之类的工具在行动了，可是我一点儿都不痛耶！太感谢发明麻药的先贤了！D医生在我上牙床又敲又钻了会儿，突然用牙钳边发力，边左右摆动，然后猛力一拔，告诉我：“最困难的虎牙拔下了，有感觉吗？” 我奇了怪了，我能感觉到他又凿又拔，但一点儿都不疼，紧悬的心也慢慢放松了， 再过一会儿，毫无征兆地二颗门牙也拔下了，至此这三粒跟了我几十年的牙姐儿们终于功成名就, 荣退归里了，我嘟囔着央求护士别扔了它们，我要留着贴在光荣榜上的。

因为术中毫无痛楚，我也慢慢放松了紧绷的心弦，全身的肌肉渐渐松弛，脑子里也徐徐地“月朦胧鸟朦胧”起来了，迷迷糊糊地，周公缓缓前来…..

忽地听到D医生遥远的声音在问：“ 你睡着了吗？” 我一激灵马上含糊不清答道：“哪能呢？”，真令人赧颜，手术床上见周公？“嗯你打了声呼噜！” D 医生笑意盈盈的声音从蓝被单上传来。可真能笑死人！我马上否认，“好像是您把我左鼻孔压住了，我的呼吸不顺畅！”

“喔我马上换个姿势” ， 他拿开不时轻轻压住我鼻子的手，我感觉到呼吸舒畅了。又过了一会儿，电钻声响起，D医生告诉我，他在上牙床上成功钻出两个十几毫米的小洞，已经把进口钛合金种植体插入到牙槽上了，接着他要填充压实骨粉，然后最后的步骤就是用可吸收的羊肠线来缝合固定植体在牙龈上。 解释完了，他打线结的动作也停下。随后他用很苦的药水来灌洗我的囗腔；“ 是抗菌素药水！” 整个手术过程，我因口腔在动手术嘴部麻木，不便发声，D医生总是主动耐心解释手术步骤，使我的恐惧感降低很多。

“手术完美结束！” 护士麻利地把我身上的复盖物扯开，D医生嘱她把三个拔下的牙用小纸袋装了给我，小小的，血糊糊，我这充满爱恨情仇的牙姐儿们！再也不能折磨我了！算了起来这三个牙从2011年在洛杉矶装第一个金属烤瓷牙，不久门牙的瓷脱落，在青岛重做第二全瓷牙桥，而后多次脱落就医，一个多月前在洛杉矶做根管疗法，加上现在拔牙植牙，尤如在中美二国来回运动团体赛，花了我大量银子，又耗费多少疼痛焦虑忧愁愤怒的情绪！所以人们哪！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我们身体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零部件都是最昂贵的，最值的珍爱的！

求完美爱美丽是女人的天性，我用仍然嘴巴微肿发音不大清晰的声音，要求护士给我个小镜子照照尊容，她居然说没有，我只好半坐在手术床上休息几分钟后，依指示去卫生间旁边的全身镜前细细端详，嗯脸有些肿, 嘴巴里牙龈有些青紫，” 过几天消肿了绐你装个活动假牙！不耽误你旅行照相！” D医生体贴地说。 是啊，牙齿虽小，但对人的颜值关系重大，牙医们是真正的美容师呀！

到了荷包吃吃瘪的时候了，D医生亲自解释收费的细目，他的价格在同行里不是以便宜取胜，但质量上乘。anyway 比起美国的天价植牙，还是实惠的。植牙术三十多年前在西方兴起，如今却在中国流行，价格仗和供需平衡是主要原因。我的几个老姐们儿都植过牙。老同学L 昨天与我见面，呲着牙床；“ 我种牙做了6个！ 花6万多呢！现在便宜快一半了！”
我仔细一看，她的牙白亮整齐，但假味很浓，我跟D医生交流过，希望牙桥要考虑色泽形态与本牙吻合，他说：“放心吧，质量是有保证的！”

今天植牙还只是完成第一步，后续还有五六个月时间，但这即拔即种的技术已经是快速法了，传统方式是先拔牙，三个月后植牙，六个月后做牙桥，而我今天就种上牙，五个月后接长植体，做上牙桥。盼望这趟植牙之旅完美收宫。只是读者要耐心等待续集 植牙（下）了。

2024年5月1日完稿于福州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