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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服了谁?谁该被制服?
制服 - 专治不服[旺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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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在公共汽车遇上了一个假警察,那个假警察抓了他,还带他去亲戚家索要罚款。于是刁亦男写成了剧本,贾樟柯帮忙凑了点钱,顺便当了把监制。低成本,非职业演员,底层人物,还真有点像《小武》。从社会背景上看,相比于《小武》的小镇青年,这部电影更接近《任逍遥》。工厂效益不好,一代人被他们依附的“单位”剥离出去。年轻人进不去厂,一时又没有好的就业机会,只能“社会”着,飘着,好像任逍遥。做裁缝,辛辛苦苦替人家做件衣服,就收十几二十块钱。母亲无业,父亲是搪瓷厂下岗职工,还瘫痪在床,一家人挤在背阴的破旧筒子楼。20好几了还光棍一条,遇上喜欢的姑娘,一个漂亮的小卖铺店员,刚要搭讪,人家一点好脸不给:在游戏厅里打游戏,好不容易赢点钱,被比他小的混混抢走。连口中唯一那根给自己鼓气的香烟,都叫人一巴掌打落。一次去厂里给父亲的情况登记,被门卫当闲杂人等驱赶。他们找不到领导,看到小建,不管三七二十一,当成出气筒。说来也是神差鬼使,这件制服,好像是在寻找附身的主人似的。这称呼,这语气,这态度,是他从小到大一辈子没体会过的啊。战场上的逃兵本来要被处死,结果因为捡到一件上尉的制服,从此获得了开挂的人生。往那一站,还没说话,车里的人像一笼市场上的鸡,六神无主地等候发落。不知不觉地,制服开始长到了身上,成为你人格的一部分。刚穿上制服的小建,紧张,惶恐,抽烟的手好像不听使唤。跟他借火的女孩,音像店店员莎莎,成了小建的女朋友。这个来西安打工的外地女孩,把他当成了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树。因为父亲需要一笔不菲的治疗费用,小建打起了歪主意。被制服附身的人,仿佛中邪了一般,也露出了比平时更凶狠的爪牙。在那个年代,这相当于半个月工资了,司机委屈想要辩解,他威胁道:一件制服,在两个原本同属于底层的人之间,划分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而这个社会里一个人的尊严,好像总是以牺牲另一个(或者更多)人的尊严为前提的。它更让我们看到了,到底是什么塑造了一件制服的力量。《制服》不止一次在细节处强调着“身份”于这个社会的重要性。只是设置在千禧年初,官本位思想依旧严重的古都西安,更显得典型。小建的父亲进医院时,因为工厂兼并问题,他的福利证明作废,高昂的医疗费无法报销。看小建被问懵了的反应,显然,他长期游离在这套话语体系以外。有意思的是,小建发现她的另一身份后,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也装作毫不知情。二人心照不宣,穿上各自的制服,三分真情,七分做戏。人人都需要一个得以庇佑的身份才能活下去,哪怕是虚假的。而人,又是多么容易就沉溺在这种幻觉带来的短暂满足中。小建去工厂给父亲做情况登记,门卫指着那块“闲人免进”的牌子,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在这件制服下,他有了平时说话没有的声量,平时做人没有的气焰。在小建因为卷入工厂闹事被警察审讯时,他也有权在一旁辱骂小建。后来,穿上了制服的小建,从一个被欺凌者的身份,成为了欺凌者,肆意报复这个压抑他的社会。那个曾把他拦在门外的保安,被他穿着制服狠狠揍了一顿。保安当初那样对待小建,也是发泄在别处收到的无处可去的怒火……而那个摔碎西瓜的司机,此刻有没有可能正在别处,对着什么人作威作福?“天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阜,阜臣舆,舆臣隶,隶臣僚,僚臣仆,仆臣台。”(《左传》昭公七年)但是“台”没有臣,不是太苦了么?无须担心的,有比他更卑的妻,更弱的子在。而且其子也很有希望,他日长大,升而为“台”,便又有更卑更弱的妻子,供他驱使了。
那些表面上赋予小建“造反”“抗争”的力量,反而更证明了这种规则内核的难以撼动。用魔法打败魔法,不会改变什么,只能代表魔法本身的强大。这个屈辱的动作不会消失,总有人要蹲,只不过是看换谁来蹲。最留恋制服的,也许正是那些除了制服,一无所有的人。《芙蓉镇》王秋赦,失去了他绿色的制服,红色的袖章,衣衫破烂。也是那一件件,在风中飘荡不定,随时等候着附身新的宿主的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