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机票“黑代理”真就那么好？

                           2004年6月30日

何必

随着销售代理规范化标准及管理指南的正式公布，从7月1日起，“黑代理”情况有望减少……（略。）

也许，这样的消息会使不少乘坐飞机出行者大快人心，为政府有关部门全心全意为民办实事的态度、立场与有利措施叫好。看那些电视上的画面，在北京类似赵公口等长途汽车站处，分发机票代理点名牌者三五成群，等到有长途车刚进站就一拥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乘客手里包里塞那些卡片，有些乘客不胜其烦干脆把那些卡片随手扔到地上，等一拨乘客走干净，地上花花绿绿满地都是这种名片，而那些分发者则视若无睹，继续守候着下一拨上钩者。污染了卫生不说，也给首都的形象带来了很不良的影响与损害。

而在笔者居住的公主坟附近，从早到晚都有分发什么小广告的人在那里向过往行人递送房地产、培训、餐饮之类的的纸张，把胳膊一伸有时能挡住行人的正常行进，而且在有的地方这种分发者是扎堆的，形成了胳膊的龙门阵，要想穿过去还真是得费点子劲。如果这类人被从市场上清除掉，也该是为民办好事，至少让行人能踏踏实实走自己的路。

看公共汽车站牌上那些随处可见的有关“办证”的手机号码，以及“高薪招聘男女公关”的名牌大小的广告，很多都遮盖了站牌上的原有文字，让那些清洁人员不得不费九牛二虎之力刮擦下来，但还是赶不上满城都是张贴与书写者的速度。前两天，媒体喜气洋洋煞有介事地报道，北京已经弄出了高速水流设备专门清洗这类小广告，10秒钟内可清洗一块站牌。可往下想，这种研发费用应该列支在什么项目下呢？大概只能是社会运行秩序维持成本上，而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博弈中双方功力日益深厚，成本自然水涨船高，只是苦了纳税人。

但无论如何，对于像黑代理、黑广告等不能坐视不管。媒体报道，上周北京市海淀区有关部门对万寿路附近17家无照经营的黑餐馆进行了查处乃至取缔，那里的卫生条件实在是惨不忍睹，给前来就餐者的健康造成了很大的隐患；对那些黑诊所、黑网吧、黑中介、黑摊点等，也是毫不留情见到一起查一起。虽然很多时候，看到那些公安、工商、城管等多部门联合执法人员对于那些可怜兮兮的小贩横眉立目拳脚相加，以及周围很多民众对执法人员粗暴行径嗤之以鼻，但考虑到两害相较择其轻，为了广泛群众的安全健康和社会安定，让这些违法小贩受点苦也在所难免，总是要有人为秩序付出代价不是？改革还有成本，还必须得找到代价的担负者呢。何况，在一些人眼里，外地人是造成北京社会治安状况混乱交通拥堵卫生恶劣的主要甚至是根本原因，收拾他们当是顺应潮流的。

可再想想，问题好像不那么简单。这些黑代理们雇了密密麻麻一堆人到各处去散发宣传品，是要有成本的，否则注定是不会有即使是外地人冒着遭白眼冷遇歧视和执法人员清剿追逐的条件风里来雨里去干这种勾当的，不给钱的活越来越没人干了。而黑代理们的钱从哪儿来呢？不用说，是靠代理机票获得了收益；既然是非法的，如何还会有收益呢？这个问题太复杂，暂且按下不表；而既然有收益，何乐不为呢？

同理，那些散发房地产、培训、餐饮、娱乐等小广告者，也是因为市场有需求才会如何阻拦行人的，那些黑网吧是有顾客愿意前往而不必遵循什么繁文缛节才应运而生并活得挺滋润的，那些黑中介、黑诊所、黑餐馆也是如此。在电视节目中看到查处那17家无照餐馆时，还在里面就餐的顾客的一句话道破了天机：这里便宜！而查处黑诊所也遇到了如此令人尴尬的场景：顾客指责查处者不设身处地为顾客着想，正规医院那么贵谁去得起？而开黑诊所者眼巴巴看着自己谋生家什被毁，央求着说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

看了这些现象，笔者更多地想到的是，姑且不说有需求就应该有供给，市场自然会优胜劣汰剔除不入流之辈，只是，那些遭到取缔者接下来能干什么呢？很多人都是执法人员前脚走后脚收拾旧山河重操旧业，而目前的执法能力根本无法杜绝此类游击队们的捉迷藏；而假如有人真是就此改弦更张奉公守法了，又能怎么样呢？北京目前流动人口有400万之多，在建筑工地上打工者也就100万人的样子，剩下好几百万人总不能呆在这个城市里无所事事吧。

据测算，2003年6月底时，中国只有53％的城镇劳动力在自由职业、微型企业和中小企业中就业，与国外相差22～32个百分点。中央党校教授周天勇认为，与国外差距如此之大，一个重要原因是工商部门的制约，按照目前的工商管理体制，除了在单位工作的，几乎所有个体劳动者都要到工商部门注册登记，否则就是非法经营；规定劳动者的经营范围很小，登记时间长，前置登记审批项目多，办一个中小企业，全国平均达到三个月，一些地方甚至需要半年以上；工商行政管理部门作为执法机构，不由税收供养，而是依靠收费发展壮大。这种管理体制抑制了中小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发展，是阻碍就业增长的重要制度因素。

在如此环境里，查处非法经营应该是成本很低的行政举措，但如果把这种行政行为放到就业形势日趋严峻的大背景下来考量，恐怕结论就不是那么简单得让人喜形于色了。在就业增长已经被党政最高部门列为同等重要的位置时，北京该如何面对大量的“黑”、以及究竟是将其干掉还是降低就业门槛让其“白”起来，实在是应该迫在眉睫考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