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新意的两会宣传

                                        2004年3月

何必

全国一年一度的两会行将开幕时，新闻媒体纷纷接到指令，不允许报道负面消息；而对于两会新闻报道，即使代表和委员在小组和界别审议与讨论发言里涉及到了一些社会问题，媒体也必须省略掉问题，而只是用正面的角度提及那些鼓舞人心的内容。而真到了两会先后开幕后，一时间，全国新闻媒体成了两会宣传品，翻开报刊，纷纷开设里两会专版，而且是连篇累牍不惜在一天的版面上就动用接近1/3到1/2的资源进行宣传，文字记者流窜在两会的各个场所和角落，见到代表和委员就围追堵截，并把钟南山委员200米路走了30分钟这样的素材也当作新闻内容来报，足以看出抓不出什么新鲜题材只好往新闻里搀水；逮着个与会者就挖空心思非得弄出什么新闻暴料来，找出独特而发聋振聩的声音与视角，但作为读者和媒体工作人员，出于两会报道工作需要，看那些报刊上的内容，却实在乏善可陈，大都是纠缠了一些发言具体内容上喋喋不休，而缺乏题材的有效组织和概括形成触类旁通的综述，彼此间最大的区别，也就是你报了非典、他报了民工、我报了东北振兴；而转过天来，这类题目发生着在报刊之间的轮转也就在所难免。在突显报刊个性的社评或言论版面上，也是千篇一律的溢美之词，“求真”、“务实”、“全面”、“协调”、“可持续”、“亲民”之类，就这么几个词汇被用得翻来覆去，可见两会宣传语境状态的萎靡和语言的贫乏；那些言论的内容，也是绞尽脑汁试图解读出首长讲话里的弦外之音进而获得加入到歌功颂德行列之中的资格。

打开电视，从早到晚都是一片通红色调背景下的两会新闻。采访与会者，就算谈及实质问题，也要先给领导讲话带上高帽子颂扬一番才能切入主题，这几乎成了公式，看到那些接受采访的各色人等面对摄像机一反平素和缓语气而气宇轩昂地慷慨陈词，说着那些或者发自肺腑或者言不由衷的话，就感觉如今，两会作为一项例行政治生活，在宣传上依然是走着多少年一成不变的老套路，这新闻怎么就不能用八卦些的手法来做？在当下创新遍布之时，还是故步自封于被公众熟悉得厌烦的模式里，怪不得很多人有着每当到了两会时电视节目是最没的可看的牢骚。而今年，中央电视台某专门跑两会现场的记者在现场采访时，在对方谈到缩小城乡差别话题里用了个“剪刀差”的词汇，该记者满脸疑惑地打断对方的谈话而问道“什么叫‘剪刀差’？”让我们一起看节目的人立即污言秽语痛骂起来??这种素质的人也配作记者、也配跑到两会上来装模作样出镜、也配与身经百战的代表委员们对话？看起来，这个记者年纪不大，对于这样的词汇应该是没有什么感觉，他本人也许并不该为此感到不当，但派出记者方则当然需要考虑采访质量和效率，至少别弄出什么笑话来；而这种镜头居然还没有被一剪子“咔嚓”掉，还名正言顺地在全国播出给观众添堵，则令人颇为费解。

其实，每年两会的议程都是大同小异：政协方面必须有的无非是：听取和审议政协全国主席或副主席的常务委员会工作报告；听取和审议政协常务委员会秘书长关于政协上次会议以来提案工作情况的报告；列席之后召开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开幕会议；审议通过政协全国委员会会议政治决议；审议通过政协全国委员会会议关于常务委员会工作报告的决议；审议通过政协全国委员会会议关于政协上次会议以来提案工作情况报告的决议；审议通过政协全国委员会提案委员会关于政协本次会议提案审查情况的报告；增选政协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等。而人大则也就是：听取、审议、审查、批准国务院总理关于政府工作报告；听取、审议、审查、批准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原来的国家计委）主任关于上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与当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草案的报告；听取和审议财政部部长关于上年中央和地方预算执行情况及当年中央和地方预算草案的报告、审查上年中央和地方预算执行情况的报告、批准当年中央和地方预算草案的报告；听取和审议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关于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工作的报告；听取和审议最高人民法院院长关于最高人民法院工作的报告；听取和审议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关于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的报告；补选本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等。而惯例里，政协开幕当天人大会有个预备会，人大开幕后接着会有个外交部记者招待会等。如此议程，从新闻角度说，都是由于预知因而是可以预制的。例如，今年两会比起以往来，不同之处仅在于宪法修改和政协章程修改。那么就可以针对这些新内容找到相应背景资料做好准备。

而出现“什么叫‘剪刀差’？”这样滑天下稽的情景公然制造伪劣新闻并在公众面前亮相，实在是看出两会新闻宣传上的迂腐与慵赖。连新闻起码手法、常识与背景知识都如此欠缺，就更甭说找什么第二、第三落点干点子轻松而讨巧的把势了。如此，要它作甚？连程式化如此之强的题材都做成了这样，新闻界是不是也该打假了？

新闻媒体肩负着党政宣传责任，这是不假。但如何能在例行会议报道中别出心裁推陈出新，把新闻及其背景用受众喜闻乐见的方式加以传递，而改变自己熟悉但却为大众所不齿的报道套路，当是值得媒体人认真琢磨的，一来这可以向上讨好，别烧了半天香还没找准地方；二来也能真正让受众能够勉强看下去，不致于当作垫屁股纸或遥控板上的过客。

而且，现在也有不少新闻媒体没有涉足两会报道，不也活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