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汇率制度改革突如其来

                               2005年7月22日

何必

7月20日晚上10点，661名系着围裙的川妹子陆续走下由成都开来的火车，他们是来北京当保姆的……（略。）

又是一批川妹子到了北京。这次是四川省政府出面组织的，北京方面接待的则是中国家政服务协会，也就是说，一方面是纯种的政府，另一方面则是半官方的社团。

其实，北京家政服务市场掀起这种颇受新闻媒体关注的外来保姆风潮并不是一次两次，光是去年当中，先是石家庄向北京派了几十名具有大学文化程度并且受到过家政服务专业训练的男女保姆到北京来，成为形象工程里的一抹亮色，可除了到京时被媒体追得晕头涨脑外，此后就无声无臭了。到了下半年，也出现过四川向北京输送百名保姆的事情，只不过那次是由企业运作的，同样也是悄无声息地没有了下文，据办公室里的人介绍，这批保姆到京时已经不足六成，然后也有不少在半途中撤离的，到现在谁也不关心到底还剩下几个了。

这次，中国家政协会经过调研，发现北京家政服务市场还有7、8万岗位的空缺（不知道这个数据是怎么出笼的），当然也要在此有所作为了，于是就与国内著名保姆输出省份四川省政府合谋，弄出了这么个巨大的工程。记者介绍，这个工程总共要向北京输出近万人，这次只是第一批，以后每个月都要进京约700人，今年就要向北京输送3000多人。

谁也弄不清楚，这种依赖政府进行的劳动力市场资源的调配到最后会是什么结局。不过，仅从北京目前保姆市场平均价格仅在600元水平的状况看，很难满足这批次川妹子的薪金要求，供需双方在价格上的缺口非常明显，是否能谈得拢还是个很大的问题，凸显四川省政府至少在保姆进京培训以及服务方面的欠缺。这个保姆进京工程的市场定位是北京市的“三高”（高收入、高干、高知）人群，而如此嫌贫爱富的服务意识也让人侧目。同时，经过一个月的岗前技能培训究竟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也还很让人置疑。不少保姆进京后技能欠缺造成事故也不在少数。

这个节目后，还播发了另一则消息，21日北京市劳动局发布了第2季度劳动力市场供求状况。北京劳动力市场累计需求各类人员159037人，而求职登记人数为135704人，分别比上个季度上升了54.41%和44.94%。总的看来，需求略大于供给。机动车驾驶员、行政事务人员和财会人员仍位于劳动力市场供大于求的前3位，过剩人数在3800人到7800人左右。

这次发布显示，高中文化的求职者是劳动市场的主体，占全部求职者的一半，高学历求职人员也呈上升趋势；商业和服务人员需求缺口最大，而工资低是短缺的主要原因，北京一般的餐厅服务员平均工资都在600元左右，比几年前多，但却不经花了，一个月剩不下多少钱，而如果在当地找份几百元的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同时工作时间分散、生活环境差。

对比起前一条新闻来，餐厅服务员平均工资水平与保姆相近，更是给那些川妹子的北京之行划上了不乐观的色彩；同时，考虑到中国劳动力就业方面“城镇登记”的制度口径，实际的就业境况注定是更加恶劣，远远不是“需求略大于供给”那么轻描淡写无关痛痒。

21日晚19点刚过，中国各大媒体都用很正色的口吻，报道了一则可看作是爆炸性的新闻：中国人民银行21日发布公告称，为建立和完善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建立健全以市场供求为基础的、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经国务院批准，公告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有关事宜。自2005年7月21日起，我国开始实行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一篮子货币进行调节、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人民币汇率不再盯住单一美元，形成更富弹性的人民币汇率机制。……2005年7月21日19时，美元对人民币交易价格调整为1美元兑8.11元人民币，作为次日银行间外汇市场上外汇指定银行之间交易的中间价，外汇指定银行可自此时起调整对客户的挂牌汇价。……中国人民银行将根据市场发育状况和经济金融形势，适时调整汇率浮动区间。同时，中国人民银行负责根据国内外经济金融形势，以市场供求为基础，参考篮子货币汇率变动，对人民币汇率进行管理和调节，维护人民币汇率的正常浮动，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促进国际收支基本平衡，维护宏观经济和金融市场的稳定。

看到这样的新闻人们都在想，有关人民币汇率的各种议论、争执、猜测等等终于以如此的阶段性结局落定尘埃。

而坊间早就指出，这次人民币汇率摆脱美元，转而参考一篮子货币，其实就是所谓的“新加坡模式”。随着国际上对于人民币汇率升值压力的日趋增大，中国央行对新加坡的汇率制度尤为关注，新加坡自1981年以来实行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制度，介于人民币与美元挂钩制度及美元自由浮动制度之间。新加坡元的汇率与新加坡贸易伙伴的一篮子货币挂钩，新加坡金管局并不对外宣布这一篮子货币的构成，它会根据进出口贸易的变化对其构成进行调整。每个人都在猜测金管局是怎么安排的，因此市场总体表现平稳，而且每每能做到自我调整。有人认为这种方案是个不错的折衷措施。但也有专家认为，采用一篮子挂钩将增加人民币汇率的波动性，给缺乏汇率风险管理经验的中国企业带来新问题。由于政府与企业界关系密切，新加坡可以通过各种非正式的政策措施来引导经济发展，但在中国这样一个大国恐怕难以行得通。

不管怎么样，最终还是改变不了这种制度选择。

但问题是，人民币升值将会给国人带来什么呢？毫无疑问的是，外贸将受到压抑，使得最近中国与类似美国和欧盟之间越来越激烈的贸易摩擦得以缓解，从国内来将，采用了治表（通过汇率）不治里（市场生存质量）的方法把问题暂时压制下来。可于此同时，这将给中国原本就非常严峻的就业形势火上加油。

有关人民币升值并不是什么新鲜话题。这次“7•21”变动却是个让人事先有所预期的事件。

按说，一个国家汇率制度变化应该是在绝对机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可坊间还是对这次汇率变化给出了明确的时间表：应该是在7月底之前。为什么？

原来，人们都以为中国只是在劳动力密集型产品出口上具有优势，可后来国际上才发现真实情形不只如此。《21世纪经济报导》载文介绍，2002年到2004年美国突然成为先进技术（Advance　Technology　Production，ATP）产品净进口国，而中国成为一个先进技术的净出口国，其中在美国的贸易盈余高达300多亿美元，一时成为美国的最大的新闻：“中国在21世纪之初沿着技术阶梯上移的步伐实在令人惊心动魄。”而中国出口的高增长，造成了美国国内150万个工作岗位的消失（转移到中国）。4月6日，美国参议院表决同意将舒默议案（如果中国在180天内不让人民币汇率自由浮动，美国就将对进口自中国的产品加征27.5%的关税）列入议程。7月27日越来越近了，参议员舒默和葛理汉一心等待着7月底之前的投票结果。两位议员似乎胸有成竹。全美制造业协会因对中国实行关税惩罚的第一次游说成功而持乐观态度，表示“通过没有问题”。

因此，国内外才有了人民币汇率变化的如此预测。到现在，虽然不能把这次汇率制度改革与美国参议院7月底的表决、以及不久中国领导人对美国的访问直接联系起来，但考虑到包括中国入世谈判中的各种表现，则让人自然联想到了这次表决、以及小布什这两天对人民币币值的表态对于中国方面的压力及其真实效用。

而在国内就业压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采取如此汇率制度变化，能对就业状况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也是可以预期的；进而，在国内金融体系脆弱、房地产市场调控几近失效、国民经济运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前景不明朗到了究竟是会通货膨胀还是会紧缩在理论学界都各执一词面红耳赤、国际热钱纷纷涌入中国豪赌人民币升值、货币价值变化导致购买力下降等大背景下，说汇率制度改革有些不合时宜；而在此背景下再来看四川保姆进京和就业市场前景，不免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