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贩毛盐,为求脚力钱。
艰辛逢盗贼,心跳又头眩。
三爷钦云近来有些发愁,既要忙儿子结婚,又要忙闺女出嫁,算一算要花钱的地方很多。盘盘家底,却有些捉襟见肘,他想去给地主家打短工,却又不在忙时候,没有人要。想卖牲口,猪还很小,出不了栏。想做生意, 自己感觉不是那块料,没有那灵活的头脑。想来想去,只有贩盐卖,出点笨力,赚点运费。想到这里,他便去联系庄上史大胆。
大胆一身力气正无处使,闲得无聊,听说去贩盐,便一口答应。
三爷又去找仰品、仰珠商议,他们也都答应说:“与其在家闲着,看蚂蚁爬树,不如到外面赚点钱。”
三爷回家和三娘一说,结果两个儿子知道了,都要陪着老子一起去贩盐。三爷不同意,祝贤说:“打仗需要亲兄弟,上阵还得父子兵,一起去,可以多赚一点钱。”
三爷说:“我力气还行,有我在不要你们操心。”
祝善说:“我们都长大了,年轻力壮,在家闲着,却让你老去推脚力,人家能骂断我们的脊梁骨。还是你在家,我们兄弟俩去。”
“不行,不行,事情是我发起的,我不去不行。”三爷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不能不去。
四爷听说,也想去赚几个钱。
祝安说:“爸,你腿受过伤,不能推车,路又远, 时间长,千万不能去,你在家,我去!”
“你年龄还小,力气不行。”三爷说。
“我都十七岁了,又跟大胆练过武,有一身力气,绝对可以去。”
祝安说完便去找三爷报名。三爷觉得他还小,也不让他去。但他却缠着要去。
三爷没有办法只好说:“只要你爸答应,我就带你去。”
于是祝安又去说服四爷。
钦义、祝本爷俩要在家做家具,便不去了。这样算起来庄上共有七个人,七辆车。
七辆车,每个车上准备一个水壶,一个小油壶,一个车杠,自带干粮,自带饮水。
从史圩到述阳马厂的盐场,是一百二十里,把盐推回来,再到泗洪毛圩盐厂去卖,又是一百二十里。
三爷他们七辆车早晨出发,晚上到了钱集,离马场还有十八里,天黑了,只好找一个小店住下。车子放在院子里。
走了一天路,他们都累了,吃过饭,洗了脚,便都酣然入睡。
第二天,天一亮,让店家烧了开水,吃了干粮,付 了店钱,便又推起独轮车直奔马厂,他们想今天一定要装上车,往回赶。
到了马场,只见盐场门口有几百辆车子,在等着装盐。三爷见此情况,心里有些发急。停下车子,便立刻带着大胆前去和盐场头目联系,请他帮忙,尽快装车。那个头目带他们到帐房交了钱,领了收条,在场院里等着,直到傍午时分才轮到他们装车。
大胆力气大,他的车上装了三百五十斤。 三爷他们的车上只装了二百五十斤。三爷怕祝安力气小,推不动,只让他装了一百五十斤,祝安不愿意。
三爷说:“这第一次,你先锻炼锻炼,以后再多推点。”
祝贤也说:“祝安,第一次干,还是少点好,我和大哥也只推了二百斤。小木轮车,已经不容易了。”
经祝贤这么一说,祝安也就不再争了。
装好了车,吃过午饭,喝点水,他们便推车上路。
往回走的时候,除了他们七个人,还有往西南方向一路行走的二十多辆车子,整个车队足有三十来人。
大胆,确实像条牛,他虽然车子重,却仍走在车队的最前面,作开路先锋。
全是土路,有的宽一点,有的窄一点,有的高一点,有的洼一点。他们得不断调整姿势,转换力道。
每走了大约十华里,大家便一起停下车,喝点水,或吃点干粮,或抽袋烟。只见车队中有十几杆烟袋,从烟锅里冒出一小团,一小团的粗中有细的烟,霎时烟草味散布到空气中,把祝善、祝贤、祝安小兄弟三呛得一个劲咳嗽。
三爷见了,骂道:“你这三个傻瓜蛋,不能躲到上风头去吗?活人能让尿憋死。”
这一声骂提醒了兄弟三个,他们纷纷跑到上风头去 了。
歇息以后,他们又拿下车上小油瓶,给车轮轴上涂点油,使车轮容易转动,少费力。
走到傍晚,车队到了庄圩附近,忽然窜出十几个土 匪,手执大刀,拦住了去路,要他们留下买路钱。
大胆见了,把车停下,两手叉腰站在那里,圆睁二目,盯着土匪,没有说话。
土匪见了,也不敢向前,只是将手中的刀不停地晃着。
祝安见了,连忙从车上抽下木杠,奔到大胆跟前。看上去,他想去帮师傅一把,其他人见了,也都从车上拿出车杠。
三爷见势,怕动起手来,影响赶路,便连忙走到前面对土匪们说∶“朋友们,我们都是穷苦人,靠推脚力赚点生活费,实在拿不出钱来,请放我们走吧,将来到我们那里,一定好好招待。”
“你们是哪里人?”内中一个土匪问。
“我们家是西南史渡口史圩人,离这里不远,都是乡里乡亲的,你看,不要难为我们了。”三爷和和气气地说。
土匪听说他们是史圩人,知道那里有两股土匪,十分厉害,万一是他们家族,惹恼了他们,必将大祸临头。这叫∶狗熊怕铁勺,恶鬼怕韦驮。
土匪头目见这帮破衣烂衫的推车人,又听说是西南史渡史圩人,他掂量了一下,说:“算大爷我今天脾气好,不为难你们了,走吧!”
说完挥一挥手,让那些土匪都散去了。
三爷他们车队到了庄圩,天已黑下来,考虑附近有土匪,便在街上找店住了下来。大家商议,为安全起见,得安排夜里有人轮流值夜。
大胆说:“你们都累了,睡吧,我一个人值夜,那十几个土匪一齐上也不是我对手。”
祝安说:“我帮大胆哥一起值夜。”
“睡觉去吧,你还嫩得很,有我就行了。”大胆说。
这一夜大家睡得比较安静,土匪也没敢再来骚扰。
第二天下午,三爷他们便回到了家。祝安把车一放, 像累瘫一样,往板凳上一坐,四娘、二姐见了连忙去做饭。
吃过饭,二姐又烧了热水,端到祝安跟前,让他洗脚,说:“用热水泡泡脚,歇得快。”
祝安听了,点点头,也未说话。
三爷传过话来,在家休息两天,再上毛圩。
艰苦又惊心,程途汗雨淋。
安神复体力,再闯野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