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已成人,双亲倍苦辛。
里外忙婚嫁,筹资又费神。
三爷钦云没有想到左老大答应得那么爽快,而且一 点条件都没有提,回家以后,立刻高兴地告诉三娘。
“左家虽说没有提条件,但我们也要自觉些,该花的钱,还得花。不能像我当年那样,骑着毛驴就到你家来了。”三娘提起当年,现在还生气。
“当年村里没有花轿,租不到,只好用毛驴了。” 三爷辩解。
“不是租不到,是你老爹怕花钱。”三娘没好气地说,“听说大嫂、二嫂也是毛驴驮来的,我们家都成了驴驮贩子了。”三娘越说越生气。
“你说得不对,他四娘就是坐花轿来的。”三爷想为史家挽回一点面子。
“别说了,那时你家的毛驴死了,只好跑到十里外租个花轿。而且那个轿子都老掉牙了。幸亏四娘家住得近,个子又不大。要是路远,体重重,轿子到不了家,就得散架。这都是你家老爷子干的溲抠事。”三娘讽刺说。
“你他妈太会嘲讽人了。”三爷有些受不了了。
“你再他妈的,我就掌你的嘴。”说着三娘便扬起手中的鞋底。
三爷见了,忙陪笑说:“怪我,又说滑嘴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虽然都是骑驴来的,不也生了一大串闺女儿子吗?”
“还好意思说,你这些儿子、侄子当中,有好几个驴脾气,看不出来吗?像驴种一样!”三娘话一出口,知道错了,连忙捂住嘴,接着噗哧一笑。
三爷伸出一根指头,就去刮三娘的鼻子。
三娘笑着用手推开,说:“不过,说正经的,这次娶儿媳妇,得好好准备准备,该花的钱一定要花,多出点钱,花轿一定要的;买点好布,新娘的棉袄、棉裤要做得漂亮些;新床要用好木头做;新房要粉刷粉刷;家具也要做几件新的,得好好的改变改变过去那种寒酸的形象。”
“好家伙,你这么一说,我得花多少钱啊!”三爷立刻感到了压力。
“花不了多少钱,我都替你计划好了。家具和床请二哥爷俩个做,工钱不会太多;新郎、新娘衣服,买点布,棉花自家有,不用买,缝衣服,我和大兰就行了。 租花轿的钱,不能少,也不准省;酒席钱,家里还有百十斤的肥猪,一头几十斤的羊,四、五只鸡,荤菜就差不多了。蔬菜,自家园子有,不用花钱买。”三娘说得头头道道,计划得严严密密。
三爷听得清清楚楚,感觉周周到到。三爷忽然感到三娘的本事突然大起来了。
“我想做家具时,顺便把大兰的嫁妆也做了。”三爷说,他听三娘一番打算,心里一亮,压力小多了,也开窍了。
“只要家中木料够,可以啊!只是怕二哥爷俩忙不
了。”三娘表示同意。
“那没关系,我想让祝善、祝贤兄弟俩去帮忙拉拉大锯,做做小工。”三爷说。
“你得赶快,拿着两个小孩子的生辰八字去找人合 日子,快告诉女家,让人家好作准备,时间尽量晚一些,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呢!”三娘催促道。
三爷一听,答应马上去。他现在感觉,好像三娘成了当家人了。
三爷到南庄去找宏二先生。宏二先生史钦宏,是当地目前唯一的私塾先生,门下有十几个学生,主要是教学四书五经。刚入学的则是启蒙教育,教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因为读书人少,先生不光教书,还兼做其他文字工作,如春节时替人写春联,给盖屋子人家写大梁红幅,给结婚人写庚帖,给死人写神主,甚至给夜惊的孩子写“天皇皇,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行路君子念三遍,一夜睡到大天光。”先生诚实,善良,脾气好,乡邻们有求必应。
三爷去请先生给儿子选喜庆日子。先生问清了两个 孩子的生辰八字,而后翻开历书,仔细地研究了一会,便告诉三爷说:“农历十月八日是黄道吉日,宜出行, 宜盖房,宜结婚。我看就选这一天吧!这时候,庄稼已经全收完备,天气不冷不热,人们进入了休闲期,青年人正好在此时操办婚事。”
三爷听了很高兴,他本来担心,日子合得太近,怕准备不好,现在根据先生所选的吉日,到期还有两个多月,时间肯定够了。
三爷高兴,从怀里掏出一包冰糖,双手奉献给先生,表示感谢。
宏二先生连忙推辞说:“快拿回去,快拿回去,一点小事,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三爷说:“先生拿着,这就算孩子们的喜糖,请赏脸。”
先生听了,只好说:“既是喜糖,却之不恭,我就先恭喜了。”
三爷临走之前,又向先生深深一礼,再次表示感谢。
先生和三爷在姓史中本是同一个辈份的人,但“先生”这个名字,本来就高人一等,是被周围人所敬仰的。所以三爷在先生面前也自然就毕恭毕敬。
合好日子,三爷便去找二哥商量,请二哥爷俩帮着打造喜床、家具和大兰的嫁妆箱子和柜子。
二爷听后说:“侄儿、侄女的喜事,我自然要帮忙。只是木料要选好。”
“我家里有桑木、榆木。”三爷说。
“俗话说,宁叫榆梁(余粮),莫叫榆床(余床),桑树也不能打床,最好槐木、柳木。”二爷说,在他看来,打家具是很有讲究的,内中有不少玄机。
“哟,我家还没有槐木、柳木哩!”三爷一听犯难地说。
二爷说:“这你不要发愁,我家有槐木、柳木,够做一张床的。”
“怎么能用你家的呢?”三爷不同意。
“分什么你家我家的,你的儿子也是我的侄子,有多少远近啊!实在不过意,你把你的桑木、榆木换给我,不就行了吗?”二爷爽快地说。
“这样做也好。”三爷听了,这样通融一下也还行。
三爷回家,把先生合的结婚日子和请二哥做家具的 事都说了一遍。
三娘说:“这两件大事就算定下来了。你明天得赶快到左家庄去一趟,通知人家日期,好作准备。”
“这是自然的,还有两个月时间,还有许多事要准备呢!”三爷说,“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定了日子,立刻告诉人家。”
“不过,你还得准备一下,带点彩礼去,不能像上次去一样,一毛不拔。”三娘交代。
“送什么东西好啊?”
三爷确实不清楚,因为他两对儿女都还没有结婚,他没有经验,这一方面他确实不如三娘懂得多。
“带四包果子,算送给两位老人;买两身布料,算是给女孩子的,作为彩装。”三娘交代。
“买果子我行,买布料,我不知买什么好。”三爷有些犯难。
“真没有用,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买。”三娘只好亲自出马。她真怕三爷花了钱,办不好事。
四爷听说三哥儿子要结婚,大兰也快出嫁,正在请二哥打家具,便走过来说∶“我家有两根楝子木,做箱板很好,又轻,又不变形,你拿去用吧!”
“那不好,祝安、二姐也都不小了,他们将来还需要呢!”三爷不同意,三娘也说不可以。
“他们两个婚事还有几年呢,不忙,我家地上还有几棵树呢,够用的。这两根你们先用着。”
三爷说∶“这样也好,以后我再还给你。”
“这就谢谢四爷、四娘了。”三娘十分高兴,这才像真正兄弟。
兄弟力同心,轮锤可断金。
风和群鸟出,流水似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