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灵隐士)
《一 一》:处处可见人生重复,视而不见感情麻木
为什么电影的华文名字是《一 一》,而英文名字却是《一二》?
里里外外,戴假装真
“南峻,你就假装有诚意跟他先跟他谈一下,拖住他,然后。。。”公司的总裁,也是小时候的死党向他传授机宜。
“这样好吗?诚意装一下,老实装一下,交朋友装一下,做生意装一下,妈的,人一辈子还有什么是真的。”男主角叫南峻,他本能地就会排斥假装,因为他是老实人,下意识会实话实说。他电子计算机系毕业,读了博士,入赘了女方家,跟死党一起打理公司。里里外外,家人朋友,每个人都玩得心应手,装糊涂、装(孙)子、装没事、装可怜、装好心,唯独他难以融入。因为他缺乏算计,不够精明,不够圆滑。用朋友的一句话总结:“这人读书读傻了。”
工作上他力主创新,提议跟日本公司合作,他向总裁朋友建议,向投资方建议,结果换来统一回复:“搞新的风险太大,一定会赚钱吗?否则的话,你讲这些有什么用!”没错,世界上没有打包票的事,未来的事,有谁能未卜先知?他只好收紧了嘴巴。
没办法,他只有按照总裁的意思跟人谈。刚一开口,大田先生就打断了他。“你不用讲出来,我们俩一样,都不会说谎,行不行你们决定了告诉我就好。”他马上哑口无言,因为心里有愧,对方是一个真诚的人。项目反反又复复,还好决定跟人签约。他第一时间就飞到日本,坐下一开口就是签合同,大田又一次打断了他:“不用着急,改天签就行了,你是好人,我信得过你,现在是吃饭喝酒时间。”合作最后还是黄了,依然是总裁的意思:“做生意赚钱最实惠,蒙蒙骗骗很正常,你没必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家里面也是一堆鸟事,经常一团浆糊。爱闯祸的小舅子要结婚了,未婚先孕,婚宴之上前女友前来“贺喜”,当然是装好心,因为心里不舒服嘛。幸好给圆了过去,一团和气地,总算了结了这桩大事。这不?婚礼刚刚结束,没等松口气,就接到邻居的电话,原来他的丈母娘,年迈的婆婆摔倒进了医院,还能有什么办法?只好从婚礼现场直奔医院。
他的太太呢,心里总是有纠结,忘东忘西的,每天失魂落魄。“我昨天干了什么?前天呢?重复来重复去的,每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我这是怎么了?”那些纠结到了让人绝望的地步,只好死马当活马,听从朋友建议,一个人离家到山上去修行,听人说山上的和尚有道行。有没有道行不知道,可是支票是他当面交给师傅的,对方没有一点客气,套路极熟。“人老是焦虑抑郁的话,会不会是更年期到了呢?真的假的?”
今天竟然遇到了初恋情人,好多年不见了。他一下子想起两人分手的那些片段。“考上大学那天,我爸开心,我妈开心,你也开心,而我呢?反而是最悲哀的人,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开不开心。”三十年之后,他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了初恋情人,总算讲了出来,没有一直憋在心里。面对对方送来的橄榄枝,以及感情爆发汹涌澎湃,他保持了冷静,淡然拒绝了这次的婚外情缘。他怕,他怕将来会不会又是一轮重复?目前的这一轮,家庭的担子已经够重了。
这是一个挣扎、彷徨、无奈的中年人,是一个“二”,很二。
“二”是两个一,一上一下。他是下面的那个“一”,顶在他头上的,是如同巨石般的另外一个“一”——是责任,是面子,是里里外外的人对他的依靠和信任,这些生命之外的衍生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在现实之中操劳着,挣扎着,碌碌而彷徨,不停地重复,正如一台电脑,一台进入了死循环的机器。
生生死死,顺旧弃新
当南峻告诉大田真实的想法,大田打断了他:“我无法拯救你的公司,我能做的就是现在跟你谈好这个项目。”大田先生很真,是一个诚信的人,他不愿空口许诺来欺骗对方,透支自己的信用,最终打碎两人之间的纽带。他明白对方把他当成救命稻草,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范围。一个公司的生与死有着自己的轨迹,生得自然而然,死得也自然而然,怎么会由他一个不知深浅的异乡人来决定?公司最终选择了低成本的,擅长抄袭的本地合作伙伴。“人熟路熟风险低,项目缺乏新意又有什么关系,安稳踏实啊。”“新的又怎样?辛辛苦苦搞出来了,马上就旧了。。。抄袭多快啊,做生意嘛还不是为了赚钱。”死党总裁轻描淡写。可是南峻为此有了心病,大病一场。
三十年后,南峻与初恋相约到东京,他敞开心扉告诉对方:“人是不应该让另外一个人去教她怎么活下去,怎么过日子,那是很悲哀的。”即便是最爱的人,他也不能保证对方一辈子开心幸福。他们俩的爱恋,产生得难以置信,消失得也难以置信。最终两人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家庭,重复着各自的生活,安安稳稳,只是无关幸福,无关开心。
如果那天晚上,他们两人迈出了那一步会怎样呢?或许又是一次重复,或许不是,没试怎会知道?那一步从来没有试过,没有一点把握,是新的一步,让人如此畏惧,如此胆怯。这就是成年人,天天让孩子听话,结果变得不如孩子。因为孩子天生有好奇心,愿意去寻找,去尝试新的东西,并不在乎失去什么。
生生死死,本就该是自身能力所决定,而外加的作用始终有限。有生则有死,自然之规律,不仅适用于公司,也适用于所爱之人。携子之手,即使心里不情愿,终归也要面对葬礼。可是会不会在葬礼之前,所爱之人就已经不在心里了呢,即便是最亲近的,同床共枕的那一个?
“一 一”,是并排着的两个一,中间有一段裂痕。
每个“一”都花尽心思,像计算机一般算计,去设计自己的人生,争先恐后。结果却发现,每个身边的人,都变成了一台计算机,在各自的世界里独立运算,默默地。时间一天一点,对于另外那个一的感情,我们不再上心。不知不觉,我们嘴上虽然念叨着叮嘱着,可眼神开始没有温度,心里也再提不起兴趣,而眼中的那个一,渐渐模糊疏远,最终陌生。“这款电脑游戏看来还只是想法,要研发很难吧?”“游戏不难,难点在人,我们对人还是了解得不够。”大田回答。
这是一个电脑的时代。我们追求更快,更确定,更虚拟,更加不带感情。因为感情如此微妙,如此难以把握,如此累人累心。怎么办?真够烦的。。。别想啦,不如就此抛掉吧。
难道一切没有希望了吗?就这么一直循环,顺旧弃新?
酒吧微弱的灯光下,大田缓缓地弹奏着钢琴,他异常投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沉浸在属于自己的音乐之中,感受着逆行者的孤独。或许,是童年的音乐赋予了他情感,让他对将来,对未知抱有好奇之心,敢于直面追求。
在婆婆的葬礼上,孩子说:“婆婆,你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吗?我要去告诉别人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给他们看那些在背后,看不到的东西。”黑夜给了黑色眼睛,我们开始见识世界的多彩,可是不知不觉,我们开始依赖,只关注看得见的,不加质疑地完全相信,而对那些在背后的,内心里,一下子看不见的,直接忽视而失去。
还是孩子给人希望,果然如此。
这样看来,《一 一》还是《一二》,都挺对的。